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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实,然后在用词措句里,暗含褒贬。
因此,满目腐朽、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这厢人命案,那厢红粉眠。这边高利贷、那边府内兄弟相争。这边唱风花雪月,那边底下臭水横流。这边八股文章唱济世之道,那边依仗功名强取豪夺。
虽有一些事情兼具许多家庭,黛玉因种种考虑隐去了,并且美化了,但只要秉承“世情如实”的写法,就仍旧难免照出许多“贵府宿恶鬼,高第眠腐骨”的情形来了。
黛玉笔力主写的人物中,恰有一对青梅竹马从小相识。都系叛逆之人。女不习女红女诫,男不爱八股功名。一对逆子不肖女,恰做了一对有情人。
原以为,能泥潭相依,却不料,是相濡以沫。
这对有情人,半是文举夫妇的形容,半有宝玉等人的模样。
《杨柳树》就写了这对被称作“疯癫人”的有情人在家中的不幸生活。
他们不肖不敬,不参与泥潭,又长在泥潭里。好像是这种家里的多余人。既想反抗什么,又离不开。
虽系黛玉为了避嫌,下笔尽力不带个人的感情,但年纪尚小,终究,难免笔下同情之色,隐约的认可之情。
而同情了杨文举这类“不肖人“,就变相地越发诋毁了某些世人一意要捧起来的东西。
那天,林若山读完《杨柳树》全稿,叹道:“黛玉,你在讨厌什么?你又在同情什么?”
黛玉垂着头,含含糊糊说:“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敢说。
黛玉不知道她有些讨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像她记忆里,宝玉也不知道自己在反抗什么,讨厌什么。只是模糊地讨厌、模糊地反抗、模糊地继续生活着。
文举叔叔他们大约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却依旧只能陪着那东西生活。
林若山出神了一会,忽然有些悲哀地垂下眼,慢慢说:“你会知道的。”
说完,又道:“罢了,不提这个。你猜猜,此书流于坊间,世人会如何评说?”
黛玉想了想书坊里那些个臭男人的嘴脸,冷笑道:“大抵是‘混账’、‘不肖’、‘龌龊’之流。”
林若山摇摇头,轻轻笑了一下:“说不定。如今世道......有些微妙了。”
而正如林若山那天所说的。黛玉原以为自己的《杨柳树》所到之处,会系一片骂声。不意骂声所激之处,赞扬声同样高涨。
骂的人,不出林家叔侄所料,大抵是些腐儒道学,自诩正统的功勋卓第的‘正经人’。
而这些“正经人”,有几个人,是很敏感的。这些人敏感地意识到了《杨柳树》中对于很多正统的东西,似乎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因此骂声越厉。
但赞扬认可《杨柳树》的人,却比这些骂的人,要遍布得多得多。
上至皇家闲子弟,下到儒门逆书生。有人当众说:“吾愿得不肖子弟为友,而不愿与‘之乎者也’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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