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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什么事都没做,又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这些昂贵的馈赠呢?请给我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别步步紧逼,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侍者神色惶惶,在回去复命的时候,把阿加佩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他的主人。说来实在奇异,他的主人喜怒无常,严酷可怕,然而在听完这些话之后,他却陷入沉默,攥紧了发抖的手臂,长久得一言不发。
“……下去吧。”过了很久,杰拉德才吐出这么干巴巴的几个字,侍者不敢久留,急忙一溜烟地跑远了。
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刻的经历,与过去黑鸦的记忆重叠在一处,那种忐忑不安的慌乱,得不到回应的失落,此刻再度卷土重来,淹没心头。他坐立难安,像一条被主人抛弃,从此无家可归的猎犬,在窗边团团乱转。
他不要我的东西!杰拉德焦虑而狂躁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他不要我的礼物,他不要我!
过度的失措,甚至令他难以自抑地红了眼眶。纵然他计谋百出,操纵巴尔达斯烧毁摩鹿加,得到葡萄牙的爵位,又操纵曼努埃尔一世,促成了两个强大帝国的联姻……可是,只要从阿加佩的嘴唇中听到一次拒绝,一次疏远的话语,杰拉德就六神无主,瞬间失去了所有镇定的能力。
第49章
就在杰拉德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想要靠近阿加佩,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的时候,阿加佩正搓去手上的,指甲缝里的泥土,摘下头顶的遮阳草帽,然后直起腰板,望着暖棚里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丁香树、胡椒藤,放松地长出一口气。
假如心里的杂念太多,那就挖开花田,到大地间寻找宁静,只要忙起来了,也就不至于想那么多了。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旁边递过一张柔软的毛巾:“您累了吗?用这个擦吧。”
“啊,谢谢。”阿加佩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快吃饭了,你们也休息吧,不要太劳累了。”
递毛巾的青年名叫泰尔,他的面貌十分周正英俊,头发和眼珠都像乌木一样黑,走过人群时,总能引起女仆们响个不停的笑声,不过,他的性格未免太腼腆害羞了些,从那些笑声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往往要面红耳赤,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
丁香快开花了,胡椒更是急不可耐,等待结出累累的果实,暖棚已经到了这几年最忙碌,最需要悉心关注的时刻。泰尔,还有剩下的两个园丁,都是这批招揽来的学徒。
他们都签过保密的条约,经过重重考核,家世清白,更兼对园艺抱着赤诚的热爱,这三个学徒来了没几个月,阿加佩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就轻了许多。
“恕我冒昧,您这两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身边传来温和的问话声,阿加佩回头,看见黑发黑眼的青年正小心地看着他,双手掩在稍长的袖中。
说起来,比较其他两位学徒,泰尔什么都好,他为人正直,天性聪慧,阿加佩教什么,他常常是学得最快的一个,可惜,命运总不能给人十全十美的一生——泰尔的左手和右手,各缺了一根食指和小指。
倘若不是背负着这个缺陷,他应当是家中着重培养的继承人,怎么会甘愿来王宫里当了园丁的学徒?许多人都猜测,这是他的兄弟为争夺家产狠心谋害了他,真有闲人用这个话柄去询问他的时候,他仅是皱着眉头,并不吭声。
这种揭人伤疤的事发生的次数多了,还是阿加佩听到风声,严词制止了那些人,围绕着泰尔的风言风语才平息下去。
不过,在白塔的数年生活经历,既为阿加佩带去了不可磨灭的伤痛,同时也使他锻炼出了一种近乎趋利避害的本能,叫他能够凭借直觉,探查出对方隐藏在笑容下面的东西。
这固然是一件可悲的馈赠,可面对泰尔的时候,阿加佩总觉得,眼前的温和青年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身上谜团重重,犹如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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