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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了你,才让你想出,并且执行了这种暴虐残酷的玩笑?你的演技炉火纯青……你装得多么像啊!做到这一步,究竟有什么必要?我也是个人啊,我会哭,会笑,我有过理想,还有过奢望……难道我跟你呼吸的不是同一片空气,难道我跟你没有同样的思想和灵魂?
人受到烫伤,就知道这是因为摸了火焰;人受到割伤,就会知道这是因为锋利的刀子。可我呢?我变得破碎不堪,留下的伤痕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痊愈。我是因为什么?
他越是冥思苦想,越得不到答案,越是内耗,就越是痛苦。这种内在的燃烧完全到达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即他每次外出,每次因为温和内敛的举止,赢得一句“好先生”“您真是个好人”的夸赞,阿加佩都要在心里滚起酸涩的苦水——是啊,大家都说我是好人,可谁也回答不出,命运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好在,值得所有不幸之人欢呼庆幸的是,时间,这个永恒永权之共主,它能冲淡一切深刻的,模糊一切清晰的。在时间的疗愈,船长的安慰,以及莉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剂良药的情况下,阿加佩总算还能走出来。
渐渐的,他的噩梦变少了,心灵里的平静更多了,精神的舒缓反映在身体上,就是他的脸上开始有了微笑,身上也长了些肉,不再那么瘦骨嶙峋的。管家赫蒂——愿圣母保佑这个善良的女人——一直帮助着阿加佩,直到他度过那段最煎熬的时间。
“除了小姐,您也要拥有自己的生活才好,”赫蒂劝解道,“人毕竟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里,在这世上,能够转移注意力的活计还多着呐,先生。”
出于挣扎向上的本能,还有对这位好管家的敬意,阿加佩听从了她的建议。他鼓起勇气,敲开了附近传道士的大门,他恳求那里的神父,自己可以不要报酬,只求他教会自己读书念字。
俗话说得不赖,人靠衣装马靠鞍,一个粗野的屠夫,洗干净那双油手,穿上金线的衣裳,也会拥有类似武官的气质;一位贫困的洗衣妇,倘若拥有了公爵夫人的行头,旁人又怎么敢对她说三道四?外表对人的影响力,究竟是十足巨大的:阿加佩的面庞苍白秀丽,气质忧郁,棕褐色的柔软卷发下,垂着一双悲伤的蓝眼睛,所有特征加起来,都是那么贴合对于当下漂亮青年的审美,更不用说他的衣着得体,姿态谦逊。望着这样一位前来投奔的年轻人,神父不说心花怒放,也要欢喜上好一阵子了。
运用一点狡猾的小谎话,阿加佩五分真,五分假地编纂了自己的身世,难免令神父将多愁善感的眼泪流个不住。激动之下,神父慷慨地应允了他的请求,象征性地收取了一点束脩,便收他做了自己的学徒。
就这样,阿加佩拥有了第一份正式意义上的工作。
第一年的夏天,他学会了简单的拼写;第二年的秋天与冬天,他分别爱上了烹饪和园艺。
小楼的花园里慢慢长起一排排毛茸茸的花茎,窗户外面,时不时飘荡起发酵的面包甜香,像笼罩着屋檐的松软云朵。
第三年的春天,阿加佩在这座愈发繁荣的海滨城镇中漫步。
他不会忘记莉莉,他头发乌黑,眼珠也乌黑的小公主,最喜欢吃从更南方的国度运来的火梅,此刻正在家中用期盼的眼神等着他。
海港永远有最新鲜的鱼肉和各地运输来的特产水果,富有经验的船商会用重盐与桂皮油、百里香混酿的香料酒腌制羊肉和鸡肉,当然,这样的食品并非人人都吃得起。漫长的愈合过程中,阿加佩不得不远离这些珍贵的芬芳的造物,哪怕闻到一点,都会令他产生不适的呕吐感。他永远不会忘记它们大部分来自哪里——摩鹿加,香料群岛,魔鬼的属地。
因祸得福,他锻炼出一手很好的厨艺。他擅长用鱼肉和粟米烹调一种很香滑的浓汤,利用蜂蜜、松仁和干果,也能烤出馨甜的小麦粉馅饼,当然,他做的最出色的,当属流淌着甜美糖浆的苹果酱馅饼。这些足够将莉莉养成一个健壮,爱笑的孩子。
阿加佩加快了步伐,拘谨而羞涩地应对邻居的招呼,多年在岛上的经历,让他现在都无法完全融入正常人的社交生活。当他低头路过热闹的集市时,忽然听见了鞭稍清脆击打空气的声音,以及人群的哄笑和欢闹。
这声音唤醒了他某部分深埋心底的回忆,令他不由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喧哗处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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