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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放心吧,监督。”夏油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但在恐怖血腥和恶心的任务里泡多了,他早已麻木,对着阴风阵阵的黑暗洞口也没有感受到什麽太大的恐惧,挂上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我们会小心的。”
“说起来,镜是真的从来不害怕啊,哪怕这种最吓人的窄路也一样。”
让许多灵敏的狐形小咒灵奔在前面探路,又召出了一个点火咒灵来一边绕着他们照明,一边做个防卫,夏油杰让观南镜走在自己身前替他殿后,听着他好像和睡觉时候也没什麽区别的安稳呼吸,不由得感觉这条漆黑逼仄的地下信道也没那麽瘆得慌了,开玩笑道:
“我都没什麽逞英雄的机会了……”
夏油杰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是吐了的,咒灵很可怕,咒灵害人的场面很可怕,他要把这种东西吃进肚里的感觉更可怕。他在祓除咒灵的过程里是完全体会不到任何正反馈的,所以格外需要意义感来作为支撑。到现在为止,他能在这种场合保持镇定,也纯粹是一种经验积累下的脱敏和麻木,并不是真的毫无感觉了。
他的脊背一直紧绷着,他的本能一直在抗拒和抵触这种可怕的,疯狂的,血腥的一切。只是理智强压着他仿佛无所畏惧也无所厌恶地高效执行着动作。
轮到他扮演胆小学长扑到观南镜的胳膊上说“呜呜宝宝我怕,手手拉拉亲亲”不知道行不行,但夏油杰实在是有点做不出这麽破廉耻的事,于是略带遗憾地搁置了这种幻想。观南镜虽然走在他前头,也不是一直不回头,那样的话也有点吓人,感觉像是恐怖片里的剧情,比如什麽漂亮学弟声音越来越古怪,一回头是张鬼脸,吓得夏油杰大叫着扔掉手里并不存在的提灯;或者身后前辈的声音越来越古怪,观南镜一回头发现是张鬼脸,大叫着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开始连爬带跑地绝命逃生。
总之要素是看不见对方的脸,声音古怪,然后一回头已不是人,而且这个不是人的东西还已经贴在了观众的脸上。
干咒术师遇到的情况却只会比恐怖片更离奇,更糟糕,更血腥,很多时候连举起双手发出尖叫的戏剧人生末尾都没有,意识到不对时可能已经被咬了头或者掏了肠子。得益于天赋,得益于基因彩票,得益于强大的术式和咒力,最后配上后天的学习和锻炼,观南镜和夏油杰都没有在咒灵身上吃过太大的苦头,这是他们的幸运。但观南镜不害怕倒不是因为这个,他从第一次跟着两人出门时就没有呕吐,没有惊恐和绝望。
“我也不知道,前辈,明明以前从来没见过咒灵,但我好像一点也不奇怪有这些坏东西一样。”
世界理应是冰冷的,可怕的,荒诞的,丑陋的,苦痛的。人间是苦水一潭,为了欲念活着充满了艰难苦痛,死了也并不算是痛苦,他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的。
但是……
他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冲夏油杰伸出手,握住。两人距离拉近了,绕着他们打转的火咒灵速度也就更快了些,像是在这阴冷漆黑的地底点了一个风火轮似的。在这片晃动的橘红色光下,观南镜的眼睛变得好柔软。尽管此时他只是在和夏油杰普通地说心事,却仿佛是在夕阳下低声倾诉什麽爱语似的:
“比起咒灵,有前辈这麽美好的人存在,和大家一起,竟然可以这麽幸福,反而会经常让我感到惊讶。前辈,其实我经常会害怕,刚刚也是,但不是害怕这个路,也不是害怕可能会有咒灵来把我吃掉——我只害怕一回头发现我是在做梦,其实前辈压根不存在,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但是……世界疯狂,没人性,腐败,怎麽却有人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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