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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抽出一半之后,他又快速地收了回去,而后靠在湿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睛无声地急喘气。
不行,他又跟自己说,不行。
他早逝的母后、他自刎的妹妹、他如今仍旧背上无妄罪名,被千夫所指的十万魏家军……或许还有许许多多数不尽的亡魂,这些人的性命岂是晏悯一死就能偿还的?
就在这一刻,在如注的热泪中,晏淮清终于感同身受了李浔的恨,也明白了为什么站在晏悯身边那么多年,李浔都没有选择直接手刃仇人。
晏悯死在了密室当中只会是毫无价值的枯骨一具,所以晏悯要活着,要活着还那些枉死冤魂一个公道,要活着让埋藏多年的真相大白,要活着向这天下苍生请罪。
更漏一声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晏淮清靠在墙上,只觉得浑身发凉又发麻。
“仪君,天快亮了,要到通神的时辰了,朕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晏悯将那白骨抱起,又重新架好,而后又轻啄了几下白骨。“仪君,等朕成神长生不老了,就再将你接回身边,莫要着急。”
晏悯理了理明黄色龙袍,将最后一丝褶皱扫尽之后,也像是恢复成了往昔威严的帝王,仿若方才癫狂失态狼狈的模样只是一场幻象。
再停留了一会儿,晏悯终于离开了这里,脚步声渐行渐远。
晏淮清没有急着走过去,而是在原地又沉默着等待了半炷香的时间,确保这时间中没有再听到除他之外,还有别人发出的声音,他才略微放松一些,走出了这个拐角。
他的母后身着大婚时的嫁衣,被铁链锁在架子上。
高挂的雕花小窗正对着白骨,大抵是层层堆积着的黑云散开了,被云层阻拦的月色终于倾泻了出来,又透过小窗照射到了她的身上,为她盖了一层薄而柔的光。
晏淮清往前走了一步,而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踉跄着扑在了白骨上。
“母后!”他颤抖着声音念着。
“娘亲!”他嚎啕着哭声喊着。
可无人回应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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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浔心口猛地一跳,他垂眸看去,然而还没有弄懂是因为什么 ,浑身就开始烧着烫,面上梦诡花之处犹如按在了烙铁上般生疼。
握着缰绳的手控制不住地颤了颤,他毫无征兆地呕出了两口血,一半落在了绿草覆盖的地上,一半淋在了马背上。
他抬手便用袖子盖住了那斑斑的血迹,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无人看向这边后,手快速地擦拭了几下嘴角。
主将呕血在行军中不是个好消息,大战在即,如此无异于扰乱军心,不过这次也幸好无人看见。
如果穿的是红衣,那就无人看得出了,他心想。
“嗯,李,到了,要。”布日古德忽而驭马靠近了他,用不太娴熟的大晏官话对他说着。“有,兵,那里。”
李浔将染了血的袖口往身后藏了藏,“喔?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到边境了,而边境有士兵在驻守,是吗?”他说完之后往身后看了一眼,喊了句。“巴图和坦,帮我来听一下。”
“我,懂,你说刚才。”布日古德撇了下嘴有些不满。
“好好好,你懂。”李浔摇头无奈地笑,又举着食指对她摆了摆。“说是要到了,但也不能算到,你我得绕个路从他们之后与他们接应才行,不能就这样碰上了南夷的蛮子,所以你可知道有这样的路?”
“你……我们……”似乎是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挠着脑袋,掉了好几根头发也没找到说得出的大晏官话,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用上阳牧民的语言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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