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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长满石堆与缓坡,岩石垒起的高耸壁障将此间围绕,只在顶端留出空缺,一月银光由此倾泻。浪潮撞击四周,在空荡宽大的空间中发出醇厚的回音。
伊塔洛斯环视四周后走向月光。那里生长着一棵生机盎然的巨树,藤蔓缠绕,鸟雀筑巢。在这之下,在树的根系之间,有一簇比太阳还要明亮的火焰,孤零零被细长手骨虚虚握住。那手骨连接着一具快要溶于泥土的人鱼骨架。骨架往后的位置,有精心挑选的齐整石块,上面摆放着被水浸泡发烂的纸张。
伊塔洛斯取出花种,将人鱼的本源引导封存于其中。然后,他回到水岸边。
其实不太能看清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只是那些人鱼也该复生了,他进入他们重要的巢穴,夺取力量那几分钟却没任何前来打扰。伊塔洛斯并不认为人鱼会产生惧意这一丰富的情感,他站在原地又等了等,见还是没有人鱼出现便返回。
不会有人能目测某颗树周围的水道有多深,除非他拿命去试。也不会有闲人坐在水潭的巨石上看月亮,至少,此刻除了伊塔洛斯外没有。
他等候很久,等到玫瑰凋谢,花种在把玩中染上一点体温。也许零点过后,总之很久很久,水面才出现点相斥的微波。
支配者从中冒头,试探着靠近。他肯定清楚自己正注视他,伊塔洛斯的目光没有移开半刻。他看起来五官有些许青涩,似乎复生后年龄也倒退了。这模样显得支配者更为乖巧,像个不太爱说话的内向青年。但他明白,这都是具有迷惑性的假象。
支配者贴靠他垂下的手掌,握住了,然后用力。与此同时,湖面震荡,身躯精壮而高大魁梧的人鱼手持骨刺,奋起逼近。支配者没有武器,于是他收拢的利爪刺入掌骨,口中的鲨鱼齿咬向他咽喉后被他避开,于是那一口结结实实落在肩上。
伊塔洛斯揉了揉他湿软的发丝,不顾对方挣扎搂住,半是强迫地让人侧首,捏住下颌好让他看清周围。
靠近的强壮人鱼被黑色细线穿透,还保持着攻击的姿态,血液顺着粘稠的线滴落,一些被吃掉了,一些落在水中。它们垂死嘶吼了声,不甘心地伸伸手指晃晃鱼尾,只被扎得更深,像渔网那样挂立在水面上。
支配者仍在挣扎,也许这一次不是攻击他,而是逃跑。
人鱼会有恐惧的情绪吗?
他似乎要推翻先前的想法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看看这具躯壳诞生的灵魂是否跟原主同样,也想将花种放入母树,见证他们相遇。
不过——算了吧。
躯壳似乎预感不安,有什么即将改变。恪守成规的存在不会愿意接受改变,改变意味着危险、意外与不可控。所以他挣扎得更为激烈,奋力摆尾,用他尖锐而长的利爪去够伊塔洛斯。无论什么地方,只要能弄伤。
但轻易就被制止了。诚然,伊塔洛斯此刻状态不算太好,收拾一条小人鱼却绰绰有余。
他取出玫瑰花种,同时将人鱼死死控制在身下。然后,然后是漫长而复杂的力量解构重组。不同于从杯中倒出红酒再把洒落的红酒放回去,代表本质的力量极为脆弱,强行剥离已经造成损害,或许汲取力量也有修补的考量。郁封自己不能保持意志,又不属于什么特殊力量能自我解决,那就得有人帮他。很可惜,伊塔洛斯不是什么能起死回生的神父,这太难为他了。
点点光芒从花种中抽离,人鱼时而颤抖,时而呆滞,他的双目失去神采,好像即将死去,下一刻又怨恨瞪人。最后一点光芒进入人鱼躯体后,他终于死气沉沉地闭上双眼。
伊塔洛斯不清楚对方醒来的时间,只能估算着应该是鱼尾消失恢复双腿的时候。说起来,他还有点喜欢这条鱼尾,遗憾的是他不能将其保存。
鳞片在时间中溶解,没有泡沫,只剩水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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