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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的?”

庆德的眼中射出冷冷的光来,然而隔了雨幕,却还有些滑稽,“当年拿着刀的人是你,你却来贼喊捉贼?”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就算是亲笔拟了檄文的黄汝训等老臣,听见了之前庆德在殿外的喊话,也并不清楚知晓当年那血淋淋的事实。

杜微生与内殿守卫站在一处,只能看见允元那一动不动的瘦削的肩膀。

过了半晌,他听见允元在雨中干哑的笑:“哥哥忘了,那一日,朕在哥哥赠与朕的新宅大床上,乐不思蜀呢。说什么拿着刀的人,朕可听不懂。”

*

像是把伤疤撕给人看,那姿态却过于坦然,以至于众人都要怀疑那伤疤不是伤疤,乃是什么功勋奖赏。

庆德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日,是他将双手沾满鲜血的允元骗去了那座新宅——先帝死在病榻之上,却流了满床的血,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她,这个先帝最为疼爱的幼女。很快她就叫来了所有的宦官宫女,内臣外臣,导致庆德失去了控制局面的最佳时机。

归根结底,在她目睹了生父的死亡之后,他没有立刻杀了她,这或许就是一个重大的错误。

他总以为她看不懂那么多。毕竟是女人嘛。

因为他想弥补这一错误,所以,给她安排了一座大宅,四个男人,和一辈子的梦魇。

可是如今,此刻,她却将这样的丑事说得斩钉截铁,来反将他一军?!

庆德抬眼,眼角余光看了看两边高墙上戒备森严的兵士,又看向苍白着脸的允元。

很快了,就算她有天罗地网又如何,只要他再坚持一小会儿,她就会自己倒下了。

*

风雨迷离。

杜微生听着允元的声音,却想到她在半夜惊醒时不出声的干呕,想到她每一次摸索药丸时发颤的手,想到她有时会在欢爱的巅峰处闭上眼咬住牙,像把自己交托给了无边的空空的黑暗。

他也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想到父亲从太湖底带出淤泥的尸体,想到母亲倚着门扉看他时沉默的脸,想到自己第一次穿上京官的补绣袍服时,自以为将报答门楣了,却其实不然,其实他依然无法凭自己的才华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前途。

明明他是个这样寒微卑劣的人,在世人眼中也早已沉入下流,但他却还是觉得自己能懂得允元,因为他看清楚了她的痛苦。

他们都努力地演着那个被人戳着脊梁骨生存下来的角色,并且试图从中寻找渺茫的快乐。求仁而得仁,固然无怨,但却会痛苦。

“既知如此,你怎还执迷不悟?”是庆德的声音忽然抬高了,“自先帝崩逝之后,你便行事秽乱令人发指,直到今日,身边还带着男宠,这如何可以为天子?!小妹,”他颇为痛心地道,“为人君者,决不可以私害公啊!”

允元的身子危险地晃了一晃,却还是毫不相让地冷笑:“弑父害母之人,却来与朕说以私害公的道理?朕耻于与尔为兄弟!”

庆德又放软了声音,循循善诱:“小妹,你且再想想。如今你抓着权柄不放,可到千秋万岁之后,还能传位给谁呢?六年前太医的诊断,你忘了?先帝的血脉,难道要断绝于你的手中?”

允元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从你弑杀先帝的那一刻起,你就已不是先帝血脉了!”

庆德歪了歪头,“可天下人恐怕不这么想。我还有世子——”

“世子可不一定是你的世子。”允元笑道。

庆德始终平稳的面色上终于生出了波澜,像是不敢相信又已然吃上了圈套的兽类一般扭曲了表情:“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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