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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微生瞥他一眼,兜兜转转,终是要说到这个话题上来。但他并不想说,“陛下有口谕给我?”
“陛下一句话也不曾提过你。”徐赏鹤冷冷地道。
杜微生侧过头去,望着房中唯一一盏幽微的烛火,不说话。
“——杜微生!”徐赏鹤两步走上前,掐住了他的下巴逼迫地盯住他,“陛下虽没有话,但君侯那边可来了一句话。你若想要你母亲好好地活命,就莫再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
“毫无意义?”杜微生低声重复,“我至少将位置空了出来,给了徐尚书你。”
徐赏鹤脸上微微发白,“但你知道的,皇上她……她待我,终究不如待你。我没有办法在勤政殿呆很久,至今也不知她在诞节上有何计划。”
“我倒是有一计。君侯不如去拉拢拉拢傅掌秋,如何?”杜微生笑了,眼底却是嶙峋的讽刺的光,“啊,是了,傅掌秋是女人,君侯没有办法。”
徐赏鹤收回了手,在自己衣襟上拍了拍,端正了仪容。“杜微生,从古到今,从没有牝鸡司晨的道理。你我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该当明白,当今天子得位不正,又兼手腕毒辣,即位才两年,她已经杀了多少异己之人!焉知你我不会是下一个,就因为我们是男人?伺候一个女皇帝,你难道不害怕吗?”
“徐尚书怕了吗?”杜微生却问。
“我怕。”徐赏鹤冷淡地道,“她能篡位至今,绝非常人。”
杜微生表情寡淡,好像已经很熟悉这样的说辞了,反而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丝毫涟漪。“君侯几日进京?”
徐赏鹤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一些,“礼部呈文说是九月十五。时日仓促,即使到十月初八诞节当日,学士院也建不成,所以我猜,皇上暂时不会移换禁军统领。”
杜微生点点头,“赵光寿此人如何?”
徐赏鹤一怔,“他……他是个俗人,我同他搭话几次,感觉不似樊尚恩那么顽固,或许可以收买。”
“可惜他也没有樊尚恩那么大的权柄了。”杜微生道,“话还是绕了回来,你不妨多盯着那几名女侍郎。”
徐赏鹤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杜微生便温和地笑:“怎的了?”
徐赏鹤道:“你自己呢?撇得这么干净,难不成还想在陛下跟前立牌坊?”
“我哪有那个资格。”杜微生笑着摆摆手,“于我而言,如今最好不过是安稳,也希望君侯不要为难我母亲。至于徐尚书您,我早已祝贺过了,青云有道,前程似锦。”
徐赏鹤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逼仄的厢房中,只一盏烛火映照着杜微生的侧脸,明明暗暗,宛如静默的雕像。他于是又无端想到了八月十四的深夜里,月光下,女帝允元寂寞的脸容。
*
诞节愈来愈近,年末也将至了,允元忙得不可开交,到深夜歇息时却偏又睡不着。
淅淅沥沥的秋雨始终不绝。她最厌恶夜半的雨声,勤政殿里的窗户全都拿胶板糊死了,一丝风都透不进来,但那雨声却还是像虫子一般钻进她的脑仁里。实在没了奈何,她便往往要翻身起床,重又挑起灯来批阅奏折,直到上四更时分,宦官宫婢们都开始准备新一日的早朝了,她才终于能扶着凭几少许睡一会儿。
沈焉如来与她奏报,说汝阳侯入京这一路,排场上花销甚巨,他的一妻一妾并三女一子也全都带来了,一路走走停停看看,不像觐见的,倒像游览的,颇有富贵闲王的气派。
“不是说思念母亲,以至于形销骨立?”允元笑笑,“可见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就会把母亲都忘到脑后了。”
沈焉如轻声道:“汝阳侯得了世子,也确实不可小觑……天下人总还是想知道,陛下一旦,千秋万岁之后……”
允元舒展了一下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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