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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微生一身素淡的青衣,身上了无装饰,险些被门房撵走。还是沈焉如自己被惊动了出来,见到是他,吃惊之余,立刻让下人把大门关紧,才发问道:“杜学士有何贵干?”
经了上回,她真是心有余悸,看向杜微生时也难免带了嗔怪。
杜微生默了默,道:“在下来给沈侍郎道歉。”
“道歉便不必了。”沈焉如道,“这本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事情,只是皇上大度罢了。”
她说着便往内庭走去,杜微生却抬脚跟上。更深露重,庭院百草都结了一层秋霜,踩上去有簌簌的响。
“你还有什么要说?”沈焉如不得不问。
“沈侍郎可知晓……”杜微生欲言又止,“陛下今晚召见了谁?”
他这一副表情,倒真像在争风吃醋一般。沈焉如不由得笑了,“大约还是太乐署的人吧。最近有个姓尹的小侍中,你晓不晓得?好像叫什么长欢,生得很是乖巧……陛下很喜欢他。”
“尹长欢?”杜微生的脸色却变了,“此人不可!沈侍郎,请一定要劝谏陛下,此人……此人……”
沈焉如越看他越有趣,笑得花枝招展的,“此人怎的了?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杜学士你也莫太紧张了。”
“此人与汝阳侯勾结已久,恐怕对陛下没有善意。”
沈焉如的笑容僵住。
“你说什么?”
*
允元将手伸到枕头底下,又摸出了一丸药,囫囵咽下了。
长欢在她身上煽风点火,这人的技巧不可谓不纯熟,配上那一副纯良面孔,最能勾起人的欲火。但允元却无法静下心来,像是那炉中香烟扰疼了她的脑仁,嗡嗡作响,只有在服下药的时候,才会感到迷幻的舒坦。
“陛下,舒服么?”长欢侧躺在她身边,悄声问她。
这个女皇帝,外界传言里虽很可怕,但到底还是个年轻女子,处处透着对爱欲的耽溺,弱点一见即知。长欢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碰她脸颊,她的目光柔和得好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只轻轻应他:“嗯……”
长欢的眼眸中骤然闪现一丝冷锐的光,另一只手将那红绡帐扯落下来,视野里顿时一片暧昧的嫣红。随着床帘掉落的却还有那固定在床柱上的小银钩,被他蜷在掌心里,一个翻身压住了允元,带着难耐的低喘划向那雪白的颈项:“陛下!”
允元猛然清醒,但也来不及后退,只一手啪地打在他手腕上,拼命地抓牢了。然而此刻长欢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几乎喘不过气,那一只小银钩在烟雾缭绕之中,幻出仿佛是七彩的光来——
“允儿,你今日做得好,哥哥有好东西要奖与你。”
那小银钩一分分地逼近了,在一片暗红的幕景里。两个人都在无声地角力,手臂青筋毕露,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汗。
“来人……”她想喊叫,可胸膛疼痛,声音也气若游丝。
长欢狰狞用力的脸孔渐渐与记忆中那几个男人的面目重合了。她哭叫过,挣扎过,可是她抵不住,男人的狞笑如凶刃划破了夜,壁间的字画被扯破了,架上的香炉也坍塌下来,灰,四面都是香灰,她一边咳嗽一边流泪,她需要药,可是药在哪里……
“——陛下!”沈焉如带着几名卫官闯了进来,长欢吓得手上一抖,银钩划破了允元手背的同时也被允元一把夺过,卫官们立刻上前将他从御榻上披头散发地拽了下来,长剑抵住了他的背心。
长欢脸色灰败,默默地伏下头去,隔着落下的红绡帐,允元看不见他的表情。
“带下去,问清楚。”过了片刻,允元冷冷地发了话。
“是。”沈焉如拱手奉命,给卫官使了个眼色,卫官正要将尹长欢押起来,后者身子却软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的身下漫出来一片血泊。
沈焉如只觉头皮发麻。里头的皇帝始终没有发话,她本是来邀功的,却也不知自己做得到底对是不对,只能生硬地指挥道:“拖下去,赶紧拖下去!再把此处都清理干净。不许同任何人说,否则小心自己的脑袋!”
她到底平素不是做这些的,吩咐起来颇有些色厉内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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