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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笑道:“是这个理,咱们便去请个安就回罢。既这么着,现下得了闲,咱们也该出门去转转。虽说我们家里没有他们家富贵奢丽,外头的庄子也有几个是有些野趣的。如今也有了些暑气,我听管事的说藕舫园的花儿开得不错。趁着天还没热得不能动弹,咱们也找一日,去那儿玩两天。”
藕舫园便如其名,养着接天莲叶,虽庄子不大,名气却不小——宋子宜年轻时曾邀好友八人一道在此赏荷观月,九位俱是当世文杰,诗酒酣乐,月明景宓,莲子清香与夏夜清风说不出的宜人,又有采莲女的轻舟停在他们画舫不远,不觉文兴大发,有《藕舫月夜》十七首存世,文采斐然,说不出的风流隽逸,一时洛阳纸贵。藕舫园便由此得名,与当世大儒沈劼失意当垆卖酒时的酒舍沈庐、当朝太傅孙能桦昔日广开大门,授课育人的天雅农庄并称为文赋三院。后来宋氏出嫁,这藕舫园便被宋子宜作为嫁妆送给了心爱的女儿。只宋氏也不是小气的人,若有文人墨客欲进园观赏,她亦让管事接待安排,因此虽多年过去,这园子名声仍未见衰颓。
听得要去藕舫园,黛玉也不觉心生向往,不禁笑道:“婶娘可说好了。”宋氏爱她难得露出的小女儿娇态,便将她搂了入怀,道:“自然是说好了的。我年幼时也爱去那里,那时不知天高地厚,每每到了那里,也想着要作两句诗才好,不过是矫揉堆砌,偏我自己还不觉着,题了扇面上,自己耍着玩,只有一日叫父亲看见了,被他一通笑话。当时年纪太小,连差距多大都不晓得呢。如今自己也长进了不少,却没有小时候的胆子了。”黛玉道:“有那十七首珠玉在前,免不得要‘此前有景说不得’的。”
宋氏喜道:“有什么说不得的,咱们娘儿俩便去说说,自己玩乐便罢,何必同旁人比呢。”
她二人既商议妥当,便也不拘着去荣国府的事儿了,也不要贾母派人来接,宋氏叫自己的陪嫁徐宝家的亲自往荣国府送了拜帖,得了贾母的准儿,便自己备了马车,带了锦书、红杏、文竹、锦鸢四个丫头,黛玉带着雪雁、锦荷、桑鹂、霜信四个,娘儿俩前前后后一共四辆马车,自己去荣国府拜会了。林滹本不放心,欲让林徥跟着,宋氏笑道:“可不必如此,咱们家这老三并不是好往外头跑的,况听玉儿说那府上想也没有同他年纪、兴趣合拍的哥儿一道玩,拘着他也是无趣。且只我们过去,是女眷拜访的说法,加上徥哥儿,情况便不同,到时候又要麻烦他家。徥哥儿还要上学,为此特特地请假也不值当。”
原来宋氏知那荣宁二府的规矩和他们家大有不同,自然不甚喜欢,只如今是亲戚了,便是为着黛玉的面儿,也不好完全不走动的。只是女眷间的来往也罢了,若是这回林徥去了,下一次荣国府也派了男丁上门,她可就膈应了。只黛玉听说了,不免脸一红,她是知外祖母脾性的,亲戚家的孩子去了,不拘着是谁,只当自家子侄,多是同人家的姐妹一并接待了,夸夸人家的标致、问问功课。林徥大小也是个举人,且因为兄长的缘故格外自尊同敏感,倘被这么接待了,连黛玉自己也要无地自容的。
马车依旧从西角门进去,黛玉心里一窒,想着“原我是个小孩儿,来时也服丧,便也罢了,如今我婶娘也在这里,她身上也有诰命,正门平常不开,难道当年薛姨妈家走得中门,且有二舅母亲自带了大表嫂与探春一起接出大厅,我家便不能吗”,抬头看一眼宋氏,见她面上笑意不减,甚至更浓了几分,不觉忐忑,叫了一声“婶娘”。
宋氏“嗯”了一声,叹道:“亏得是你三哥哥没来。不然发作起来,恐要伤了两家的和气。”黛玉心里更是难过,叫了声“雪雁”,雪雁忙问何事。黛玉道:“你打发个人,去问问林之孝,或是他做不得主,你托人找到紫鹃,请她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帮我问凤姐姐一声,倘是人家不乐意我们来,我家去便是了,省得碍眼。”
荣国府守在角门内的婆子也不是傻的,立时便知黛玉生气了,忙遣人去回凤姐,宝玉等早知黛玉要来,一早便守在贾母屋里候着,闻言急道:“林妹妹可是急了?只我们平日也是走偏门的,她如今气起来,难道是生分了,拿自己当外人了”又嚷着要亲去接黛玉。贾母对凤姐道:“你可是糊涂了,如今你林妹妹虽然在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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