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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凭着记忆走回那条步行街上。

视线迅速掠过陈列的各种玩意儿，却在街角的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店面前陡然驻足。

那是一家卖纸的店铺，杭水的目光径直落在门口那展挂在屏风上的宣纸上。

漂亮、轻盈、丝滑，微微泛着珠光，撒着恰到好处的金粉，仿佛海上日出时的景色阳光。

他几乎一瞬间下了定断，他要买这卷宣纸送给李西城画画。

“老板！这卷纸多少钱？”杭水目不转睛地盯着浮光跃金的纸张，出声问道。

“那要看你要多少米的，八米一百。”老板躺在藤椅上，慢悠悠答道。

杭水拿出牛皮纸袋信封，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几张红色百元钞票，他点了点，刚好十张。

“笨蛋，不怕我是爱情骗子卷款跑路嘛…”

他虽然出身富裕，却也并非不食肉糜。他知道这一千块钱，对自己，和对李西城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他挥金如土地花他爸妈的钱，却丝毫不能从中感受到被爱，因为对他这样的家庭来说，金钱什么都不是，真正稀缺的东西是时间和爱，可他爸从来不舍得给他。

李西城却什么都给自己了，他让自己感受到的爱意，比他一直渴望的还要多，还要满。

杭水攥着手中的信封纸袋，不知想了些什么，抽出其中的纸钞递给老板，声音发涩，

“要八十米的，麻烦您帮我卷好。”

“成！小伙子你是识货的，我这纸真是顶顶的好，一点儿不洇墨，还好留存，你放心，放个几十年纸的成色还跟今天一样似的。”老板接过钱，麻利地站起身给他裁纸，动作间絮絮叨叨不停。

杭水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拎着打包好的卷筒，起身离开店铺，前后不过五分钟的事儿，老板跟在他身后冲他热情呼喊，

“慢走不送，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光顾！”

杭水坐在商场中央的长梯台阶上，怀里抱着卷起来的宣纸，对自己即将送出去的礼物满意得不得了。

日薄西山，人约黄昏。李西城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晚了一点，一路大步跑来，流了很多汗，额前的黑发湿透了，裤脚和衣袖都有点被弄脏。

他站在商场门口，两侧形成的对流风贴着他的衣衫吹出他身体的轮廓，眼眸沉得像潭水。

人群熙熙攘攘，他们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彼此。隔着一段距离，杭水蹿起身子站起来，难掩兴奋地拿着手中的卷轴在空中挥舞，而后跳着台阶往下跑向他。

像个小火球一样在他面前刹住车，杭水又蹦又笑，跟小朋友得了新玩具似的急于向他展示。

“哥哥，这是我给你买的！很漂亮是不是？我还记得你给我看过的光之教堂，你以后可以用这个纸画画！”

李西城愣在原地，脊背仍在微微冒汗。他没想到杭水玩了一下午却只给自己买了东西，目光艰难地从男孩雀跃得动人的脸上挪开，落在他手中的宣纸上。

他也从没想过有人会送他画纸，但他确实会在每年生日给自己买本新画册，这是他的秘密。

当初给杭水看自己的画也只是单纯地想扯开话题而已，对方却不知为何地捕捉到了什么未曾言说的东西，所以才会想到送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