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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仅是在进殿时,听枕琴提起李桐枝因相关他的噩梦没睡好,不知她在噩梦中有何经历。
原以为梦的余韵该在醒来不久散尽,李桐枝再度睡过一觉,醒来应当就全忘记了,因而他是以打趣的口吻随意提起自己出现在她噩梦中。
可现在见到自己话落后,小姑娘仿佛受巨大恐惧压迫,面色苍白失去血色,单薄的身体也瑟瑟发抖,他察觉情况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李桐枝似乎是因噩梦一场的缘故,对自己生出畏惧心。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放下猫儿,行至李桐枝的床边,没有半点犹豫地屈起膝弯,以左腿跪地。
尽可能放低姿态后,他用手掌轻轻合捧起她的脸,以不具备攻击性和压迫感的仰视视角注视着她,温柔说道:“桐枝,无论你梦到什么不好的事,都是假的,不要怕。”
真实的暖意藉由肌肤接触传导给她。
李桐枝得到安慰,一直压抑住的委屈却膨胀开。
杏眼似是雨后初晴的湖面般蒙着一层缥缈水雾,眼尾淡红也如朱砂调染晕开。
她绷紧唇线,尽力控制眼泪不要淌出,游离的目光落在他今日腰间佩剑上,以请求语气犹疑问道:“凤影,能拔出你的剑让我看看吗?”
如果能亲眼确认贺凤影使用的剑与梦中攻向自己的那把剑存在不同,或许她能更好分辨他与梦中伤害自己的人并非一体。
剑是君子器。
佩剑在腰间,多是作为身份的象征,而不是注重它的杀伤力。
贺凤影熟于各式武器,虽然习得不凡的剑术,但平日作为枭羽卫,每有迎敌时,都偏好使用能大开大合的长刀。
照理说,给李桐枝瞧瞧他以小侯爷身份佩戴的宝剑无妨。
之所以上次她提出想要看他拔剑出鞘时,他会寻借口拒绝,是因为他收拾周全准备从诏狱出发进宫时,不巧遇到突发状况。
衣衫无碍,剑刃却染血藏于鞘中,不好让她看到。
今日没有这重顾虑,心爱的小姑娘又可怜兮兮地注视着他,即便她提出要天上星辰,他也会想办法满足,遑论只是看看剑。
“好。”他答允下来,灵巧的长指自腰带解下剑璏。
不过在拔出剑前,他还是补充着提醒道:“剑刃锋利,桐枝看一看便好,千万不要伸手触碰,以免受伤。”
李桐枝颔首答应,便听漱玉般清朗的一声,眼前寒光一闪。
剑鞘搁置一旁,长剑横陈在贺凤影掌中,被托举着给她查看。
他的佩剑的确是把宝剑。
连剑刃上血槽部分都被工匠精心雕琢了菱格形暗纹,较之李桐枝见他自陌生少女借得的剑精美得多。
且看不出磨损的痕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工艺品。
贺凤影目视自己的眼神,也不是死寂冷酷,而是夹杂担忧的浓情温柔。
如同月光穿透云霭照进她心里,驱散她所有负面情绪,留下融融一团光。
观她绷紧的神色微松,贺凤影怕再勾起她的惶恐,并不问梦的具体内容,哄着她道:“桐枝还有什么想要的,尽可说与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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