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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之中,是半月前被塞进禁军的。他入宫之前,曾去过一趟大司马府,您知道,大司马有权颁给卫卒印信……”
怀桢道:“皇上同孤说过,张闻先是忠臣。”
钟世琛拿不准他这话的用意,沉默下来。
怀桢轻轻吐出一口气。“孤如今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是料定了会有今日,不让孤再造杀孽。”
钟世琛没有听明白,但也不再问了。不杀总好过滥杀,何况如今尘埃未定,后事皆不可知。
怀桢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钟世琛也再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到最后,下定了决心,也只道了一句:“阿桢,往后不论你要如何做,我与尚书台都可为你所驱使。”
怀桢抬脸,朝他笑笑。雪白的脸颊上,笑容干净得像要融化。钟世琛却感到心要碎了,在这一瞬,甚至有些埋怨里间那个昏迷不醒的哥哥。
恋人爱侣,尽可以分道扬镳。但做哥哥却是一生一世,怎么能说舍下就舍下?
“我说了,”怀桢却好像看穿他的心思,轻道,“他死了,我也不活。这天下爱谁要谁要,我不管了。”
齐王在灵台下说的这两句话,早已经传遍朝野,轰动内外,他自己都不知道。很多人开始提心吊胆,但更多的人,却是因这两句话而放下了心上的重担。
钟世琛望着他,只道:“好,你放心。”
于是怀桢又低下头,再不理他。钟世琛知道,这是将后事都交托给他的意思了。
殿堂寂静,帘帷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漏箭又往下沉了一格。
寝阁深处忽响起什么物件掉落的声音。
怀桢像受惊一样猛然一缩,再仓皇抬眼,如一只藏在草丛里的小兔子动了下耳朵,眼睛立时就红了。他扶着身后的柱子站起,动作先还很慢,接着便着急地掀帘抢奔进去。
看清床上哥哥的刹那,他又不得不停住。
他听错了。
原来只是那只摆在床头的布偶摇摇晃晃地掉下了床底,而哥哥仍然在昏迷中沉睡。
怀桢一下子又丧去所有力气,在床尾坐下来。被褥很软很热,像能引着他陷进去。
哥哥这一回的高热昏迷,同上一回十分相似,尽管云翁不在了,但怀桢还是试着给哥哥喂了几次血。没有多少用处。
他如今越来越明白云翁说的话。真正的命是挣不开、逃不掉的。
手中的布偶随意扔进床下那只竹箧,软绵绵的东西却发出哐啷脆响。他低下头,才发现里头原来放了一卷书简,竹质如新,编绳缠着金丝,是天子之物。
他拿出来,将它慢慢地展开。
*
阿桢。
今是三月廿三了。
*
鸣玉去世以来,怀桢已三日未曾合眼,终于在这一夜沉沉睡去。要将他劝睡着并不容易,他越来越像个小孩一样,怕黑、怕冷、怕孤独。入睡之后,还紧紧攥着怀枳的衣角,怀枳望他半晌,终于也只有靠坐在床边任他抓着,右手再去摸笔,往空简上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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