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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林奉光……”钟世琛看了一眼怀桢的脸色,“他醒来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倒确实是在帮您。”
怀桢沉默不语。哥哥下手,一向比他果决。林奉光早就该死,何况他已被刑讯逼供致残,一直拖着没有决断,是因为怀桢偶尔还是会想起甘泉道上,那个抱着弟弟下跪哭泣的“哥哥”。
如今皇帝出面,承担了他的罪业,也解决了他的两难。
“至于那个孩子——臣听闻,下人们私下都叫他小世子的。”钟世琛又道,“殿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怀桢勾了勾嘴角:“孤在天下人面前说了,他就是皇上的儿子。尚未加封,便叫一声小世子,也无不可。”
钟世琛急得压低声音:“您明明知道——殿下,他如今三岁,心智未全,还可以控制得住。但当他长大成人,再要约束,只怕就晚了!殿下,有道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孤明白,孤明白。”怀桢反复地道,也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宽慰自己,“孤再想一想……”长长叹出一口气,转脸又苦笑,“抱歉。孤是不是真的很心软?”
钟世琛看他这副模样,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道:“殿下若不忍心,臣可以想办法,让皇上……”
皇上的心,的确是比齐王要硬得多了。
怀桢理了理衣袖,轻轻地道:“这个孩子,从出生就被抛弃。在郊外的原野上,也不知经受了什么,最终被林奉光捡到。孤从方娘子处听说他可能是隐太子的遗孤,有意透露给方桓。方桓大张旗鼓地搜寻,林奉光一见有利可图,便将孩子双手奉上。叛军平灭,孤将这孩子变作皇帝之子,林奉光又恐慌起来,为怕自己再也不能活命,竟要谋害孤……不知他死的时候,会不会想一想这个弟弟。阿宝一直受他的照料,离开了他,恐怕都会不习惯。”
他所说的事,钟世琛本来也十分清楚,因此他语气平淡,语速亦不疾不徐。但钟世琛仍不由得屏住呼吸,想说点什么却犹疑,只见怀桢清俊的脸容上笼了一层朦胧的醉意,使他的话也像缥缈的:“他直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傻子。他身边的人,毒害诸侯也好,犯上作乱也好,他仍只是个小傻子,连话都说不出一两句。如今他那个哥哥也死了,他在这世上,从此只有他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了。”
钟世琛咬了咬牙,戳破他道:“但是殿下,您还是有哥哥的。您同阿宝不一样,您的哥哥,仍然会帮您的。”
“是啊。”怀桢笑了,拿筷子敲了敲食案,哐当当的,“他会帮孤——可是没有多少用了。今日孤送走了立德,孤知晓,孤这命中注定,已经再没有什么旁的可失去。”
钟世琛心头一跳,“您不要这样说……”
“钟郎君。”怀桢认真地道,“孤今年已二十一岁了。孤曾经想过,这天道究竟要考验孤什么?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只是一件件地都放弃了。至于孤的哥哥——四年后,他总会知道……”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四年后,会发生什么,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他如今也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躯壳罢了。
钟世琛忽然站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因为激动,他脸上泛了红,双眼炯炯地露出火光,直视着怀桢道:“殿下,您过去不是这样的!”
怀桢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还因灯火刺眼而抬手挡了挡。
“殿下,”钟世琛道,“您过去不是这样的。臣纵不如云翁能通鬼神,但臣也知道,若没有您,方娘子不会下定决心摆脱隐太子,长公主也将不得不远嫁匈奴,若没有您,臣又怎可能有如今!臣从酒色中振作起来,步步为营,直到手刃钟弥,位极人臣——这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将外间的小铃儿拉了进来,小铃儿吃了一惊,跌跌撞撞跟入,赧然躲去钟世琛身后,却被推出来,十指用力相扣,“事到如今,说这些话未免矫情,但臣还是要说——若没有您,臣不可能与他如此相亲爱。”
钟世琛与小铃儿站在一起,影影绰绰的灯火宛如他们的嫁衣。怀桢便只是望着,也感到美好。他也不由得为他人的美好,而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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