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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风花雪月,文人墨客纸醉金迷,何曾有人记得北地风高雪急,中原沃土千山。
他痛心的不是官家不重视火器,而是官家心里,压根没有回到故土的打算。
数年前,金国传出官家上表进言,以臣自称,宋人皆以为是金人故意抹黑,有人觉得官家是效仿越王,卧薪尝胆,忍一时屈辱。
岳将军被冤杀,天下人对秦桧口诛笔伐,以为奸臣一手遮天,蒙蔽圣听。
包括方才天幕称官家为“完颜构”,人们也为其人无礼而不满。
可是,细细回想这些年官家做派,天子称臣,奴颜婢膝之态尽显,冤杀忠臣,与奸佞沆瀣一气,竟是不无可能。
一国之君,全无国之脊梁,这如何能让人接受的了?
王氏给丈夫送茶水来,见夫君面如金纸,两眼无神,显然是大悲大怒,她吃了一惊,连忙进来:“官人!”
陆游这才回过神来,只道无事。
王氏关切道:“官人有何忧愁之事,不妨说于我知晓,我虽不能替官人分忧,却很愿意听一听官人苦恼。”
陆游摇摇头,朝堂之事,便是……咳,他从不说于任何女子知晓,然前妻才情出众,他不说,她也能猜到几分。
只如今……她别嫁,他另娶,实在不该打扰她的生活,当真物是人非事事休,他能体会到易安居士词中之意了。
陆游喝下一口茶,口中苦涩蔓延。
小厮一路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爷,有个从衡州来的人,说是代他家主人,给老爷送信来。”
陆游放下茶盏,叫小厮把人领进来。
衡州来人?陆家并无在衡州的亲友,会是什么人?
来客风尘仆仆,见了他,纳头便拜,陆游连忙叫起,疑惑问道:“你家主人贵姓高名?”
来人拿出一封信,道:“家主人姓胡,乃新任衡州知州。”
陆游立刻了然,衡州知州胡铨,性情耿直,刚正不阿,曾因上奏力斩秦桧被贬,如今还在知州一职上打转。
他细看胡铨之信,胡大人先表明“天幕之异象,大宋之机缘”的激动,然后劝他一定要把握机缘,为家国尽忠,在信的最后几行,胡大人隐晦地写了一句话——
“未闻宗室有名昚者,恐天幕之言,不可尽信。”
陆游眼前一亮,对啊,官家不堪其位,但天幕有言,其后继者孝宗讳昚,倒有几分才能,只是“朝无可托之将”!
待天幕所言之人登基,若是能出现几位才如岳将军者,天下何愁不一统?百姓何愁不安定?
此时,金国辛家,辛赞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儿,无声长叹,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担忧。
“你如今只十五,便是归故国去,又哪有可施展才能的地方?谁会用一个十五小儿?”
少年刚回家,包袱与剑都未放下,他脊背挺得笔直,目光灼灼看向祖父,压低声音,只说了两个字:“舆图。”
他此番前去燕京,别人是去应试,他却将燕京城的地貌布防一一探查明白,而后画了张舆图。
他打开衣襟,从怀里掏出几张破纸,在别人眼中,这就是沾满墨汁,随意乱抹的废纸,但他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这几日,他将这些纸贴身保管,睡觉都不曾松懈半分。
辛赞看着那几张纸,还能感受到孙儿的体温,他半晌不语,转过身去,却早已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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