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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淮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大都有个缺点,就是太依赖自己的聪明,尤其是在面对显而易见的“蠢材”时,怕是更为大意。

冰凉的刀锋抵着脖颈,好似一条毒蛇,田淮坐直了身体不得动弹,缄默了半晌打量眼前的少年武官,最终缓缓地抬手,朝着林晗交掌一礼。

“是我看走了眼,原来将军是头猛虎啊。”

“我可当不起如此的夸赞。能有此刻的局面,还是仰仗田留后你呀。”林晗在一圈刀斧手中岿然不动,饶有兴致地品尝杯中美酒,笑道。

田淮冷哼一声,面色凝重:“将军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你仔细看看四周便知道大势如何,纵然让手下抓住了我,却保不住自己的安危,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林晗放下酒杯,身躯微微朝着他俯近,双眸深若古井,压低了嗓音开口:“我是从盛京城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你大可以将我当成一个疯子。我不怕死,田留后你怕不怕?”

这双眼睛森冷阴鸷,仿佛能摄人心魄,田淮不由得为他身上的气势所震,一时张口结舌。是警告也是应和,林晗话音未落,他颈间的刀锋缓慢轻柔地划动,绵密的刺痛霎时泛开,铁石的冷意陷进血肉,好像能将四肢百骸冻住。

林晗笑吟吟地盯着他,温声道:“田留后怎么不说话,你莫非不信我说的?既然如此,不妨让你这些手下上来一人一刀将我剁成肉泥,或者把我的脑袋斩下来,就地碎尸万段。我可不在乎自己怎么死,田留后在乎吗?”

话里的寒意渗透肌骨,田淮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周围极致的安静令人毛骨悚然。林晗悠然地握住酒壶,从容地往空杯中倾倒酒液。斟酒入杯的水声格外清晰,葡萄酒色泽殷红,盛在金杯中宛如凝固的鲜血。

他倒完酒,夹了两筷菜喂进嘴里,笑意盈盈地朝田淮举杯敬酒。

田淮出了身冷汗,沉重地闭上眼,长叹一声:“将军要杀我,不必费此周章。你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林晗道:“瞧你说的,刚才是跟田留后开个玩笑。什么杀不杀的,多不吉利。”

“林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田淮无可奈何地叹气,向他拱了拱手,“不要再同我打哑谜了。”

林晗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言好了。我身为魏国公旧部,一路依仗着国公和聂帅才登堂入室,聂帅在灵州时视边关百姓如同亲子,如今两位恩公都不在了,我有意继承二位恩公遗志,好好安抚灵州百姓。看着黎民遭难,我实在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田淮斜睨着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原来将军心里还有灵州百姓?”

“是啊。”林晗轻叹道,“若灵州知度事的官印没在我手里,我怎么能安民济物。”

田淮羞恼地指着他:“林晗!你这乱贼,可不要欺人太甚了。给你几分颜面,还真当自己能为所欲为了?”

“田淮,你如今还有机会在这冲着我大呼小叫,正是因我给足了你颜面。”林晗怒目而视,“不然咱们今天就一起死,谁都别想好看。”

静立许久的卫戈轻声开口:“田留后不妨想想清楚。”

田淮忌惮地缩回了手,脸上一片灰白,弹指的功夫仿佛老了十岁。林晗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等他想通,一边悠闲地享用酒菜。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田淮颓然地叹了口气:“林将军,你何苦要跟朝廷过不去。你夺了灵州就是实打实的反贼,以你的才智何愁没有出头之日,为何要把自己的路堵死呢?”

他这句话说很是真切,林晗却置若罔闻,只道:“我看田留后亦是大才,想必日后到了哪都能一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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