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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与父亲不懂很多,但他们知道隔壁村出了个秀才后,整个家族的田税都免了,村里还分了一套房子给他们,所以他们只知道让陈听好好念书,可念不上也没关系,这天底下那么多考生,也不是人人都是秀才。
陈听点点头,其实对念书并没有什么感触,只害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母亲非要去挑水,掉井里,于是千叮万嘱着,随后才饿着肚子念书去。
去书塾的路需得翻过一座山,在靠近县里的地方,村子里其他学生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吃着家里让他们带上的点心饼子,陈听没有,陈听饿了就喝水,忍上一整天,晚上再翻一座山回家去,把家里的鸡鸭都喂了,再去田里看看,最后烧水给父亲擦脸翻身,再做饭。
他经常煮的饭是稀饭,红薯稀饭,红薯最便宜,米则是糙米,里面还有一些石子,不过他想了一个办法,做了一个篦子,刚好可以过滤掉那些略大的石子。
母亲吃着他做的饭,时常叹息,哭着说‘我儿太累了’。
父亲浑身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是流着泪,但陈听看父亲的眼睛里也看出十分的心疼。
陈听却觉得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他想,他只要努力,更加努力,比所有人都努力,家里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然而天不随人愿,他十六岁那年,议亲了,村里有许许多多的姑娘都愿意嫁给他,只是有一点,不大愿意住在他家里,希望搬出来住,要求分家。
农村人分家其实不算少见,家里人口太多了,除了长子跟着父母住以外,大部分都出去单过,可陈听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大哥早年饿死了,他便是父母唯一的依靠,怎么这还要分家的?
陈听不愿意,直言必须住一起不分家,这便吓退了一众不愿意吃苦的姑娘们。
母亲说他糊涂,陈听不觉得,他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已,且也不怨他人,旁人与他非亲非故,的确没有必要来照顾家里两个病歪歪的上人,村里的姑娘们大都是被家里宠大的,哪怕看他可能有出息,可也不敢赌不是?
于是他跟母亲说,等他考上秀才便好了,到时候便不需要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谁知道他连考三次不中,年纪也越发的大了,同龄人基本都有当祖父的了,他却还是孤家寡人。
前来说媒的媒婆都开始把寡妇、身有残疾的老姑娘、智力不好的说给他,母亲便总是哭,说他们两个老的,耽误了他一辈子。
陈听不觉得,他觉得自己如今身强体壮,就算考不上秀才也能养活自己,养活父母,哪怕一辈子不成亲又如何?
他此话一出,第一天出门考试,再回来,便只得见父母两具冰凉的尸体,听村子里的人说,两老人是投井死的,死前特地去见过村长,让村长给他找个好媳妇,不要有残疾的,免得就像她和夫君两个,一辈子苦着,连孩子都受苦。
父母去世三年后,陈听高中,连中秀才、举人,是当年进士第六十一名,分配去了扬州下属的三泰县做父母官,一待六年。
今年陈听陈大人三十,看起来却像是四十那样,晒得黢黑,头发花白,只那一双为了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充满怜悯的眼满是光芒。
陈县令至今未婚,在三泰县办了无数书塾,励志将三泰县打造成人人都能免费念书启蒙的大魏第一县。
他甚至每月还从自己的俸禄里贴补钱给老无所依的老人们发月钱,县内处处都是免费的粥铺,馒头铺。
陈听想做扬州府尹,想让更多更多老人不至于饿死,这如今的扬州府尹顾大人究竟是何人品,他来秋日宴便是想要亲眼看看,到底当真是传闻中的大公无私聪慧过人府台大人,还是只晓得攒名声,不做实事的沽名钓誉之辈!
据江县令所说,这个少年府台并没什么本事,全是身边人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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