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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的家里不光有了男人的鞋,甚至还有了男人的电动剃须刀。
谭幼瑾意识到这种边界迅速后退的危险,但当于戡嘴唇下压抬起眼睛强烈地注视着她的时候,她很难坚定地捍卫她的边界感。
他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喜欢的一条幼犬,邻居准备送人,问她要不要,小狗眼巴巴看着她嗅她的气味待在她旁边等待着跟她回家,她在犹豫许久之后还是挤出了两个字:不要,因为她的母亲怕狗,她不能把它带回她们共同的家。现在这里是她一个人的家,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她早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于戡进入她的生活会打乱她多年的生活节奏,可她也没法把门关上,不让他进来。
于戡和她不一样,他一点儿都不怕她知道,她有支配他情绪的权利。这权利只加剧了她的谨慎,她怕自己不小心会在他身上割出一点儿小伤口。
但她其实是误会了。
一头无法被驯服的狼崽子伪装成一只无害的羊太难了,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完全是两码事。但是一头寻找自己新领地的狼伪装成一只等待被收养的狗却容易得多,只要收起锋利的牙齿和捕猎时凌厉的眼神就可以了。
也许连伪装都不需要,看的人自己就会误会。同为犬科动物,当收起攻击性的时候,狼和狗表达爱的方式并没太大区别。还没开始捕猎就在石头上磨砺的爪子也可以用来表示依恋,尖利的牙齿可以通过咬啮来表达亲昵。还有那双用来窥伺瞄准的利眼也可以用注视来表达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
这误会没持续多长时间,于戡很快暴露了。狗是可以快乐地接受主人的投喂的,他更接近于那种把辛苦打来的猎物分享给另一半的动物。
当谭幼瑾和上一任房东签订的租房合同到期,她主动提出和于戡再签一份新合同,她付房租给他。于戡的表情好像无法理解她的话,“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付房租给我,你不觉得很荒谬吗?”是有那么点儿怪异,但是不付房租,就变成了她住在他的房子。如果将来分开,需要收拾行李从这里搬走的就变成了她,那大概会让这分手变得更艰难。
但这个理由她却没对于戡说,直觉他会不喜欢听。
他仿佛那种传说中的年轻人,对永远有一种执念。但她即使年轻的时候,也是觉得一切都在变化的,连她自己也每年都不一样。他那些片子里只有少年人的感情是准确的,但他把镜头对准中年人的时候,总是违和,明明编剧署名的是别人,但只要是他拍,即使是最疲惫失意的中年人,也一腔执拗,有开着破车冲向悬崖的勇气。这些表面上胡子拉碴眼神疲惫的中年人,仿佛被于戡给夺舍了,本来是爱咋咋地你说了算别烦我让我歇会儿,但却表现着和他们能量不符的冲动。他的自我太强大,甚至片子里完全和他两样的人也投射出了他的影子。
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谭幼瑾很愿意和像她自己的人做朋友,但绝不会爱上像她的男人。她只会被热情的人打动。只有足够的热情才能烧掉她的理智防备,让她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欲望。
那些跟她约会的男人们,总以为一开始是他们的才华、风度、音乐上的品味或者干脆是他们的身体本身的魅力打动了她,其实她不过是因为他们表面的热情。等到她发现他们的热情不过是一种套路,平等地奉献给每一个他们感兴趣的女人,她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每当有人想要更加深入地想要进入她的生活时,她都会想起小时候同学们自由组队的情景,在她智力和体力都完全弱势的情况下,没有一个同学心甘情愿地想和她组队。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晚上一年或者两年学,表现得没有那么格格不入,她现在对关系可能更有安全感。但是没有如果,这个场景深切地植入了她的记忆。
以至她将每一个想要进入她生活的男人,都下意识地置入她的童年,想这个人会不会在她弱势的情况下选择她。没一个人通得过她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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