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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来都要提前打电话通知她。于戡也保持了这个好习惯。
于戡打来电话,说他请的工人先来,他一会儿才能到。她并不介意于戡晚到,只希望他不到。
她接到于戡电话不久,就听到门铃响,直觉是于戡请的工人来了,她走到门口,却在电子猫眼里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脸。周主任长了一张很符合她职业身份的脸,让人一看到她,就脱口而出周老师。
周主任进门,先检视了一下鞋架,发现没有男式拖鞋。她每次来,第一目标都是鞋架,第二站便是家里的卫生间。如果家里有男人来访,这两个地方最能发现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女儿没有骗她,现在确实没有和男人交往。但她也没有感到很高兴。
周主任近来总是怀念十六岁之前的谭幼瑾,那时候的女儿很听她的话。十六岁的谭幼瑾瞒着她把志愿改成了电影学院,从此离她规划的路越来越远。但即使女儿背离了她设计的轨道,她也没有放弃女儿,她每天耳提面命让女儿在博士毕业拿到教职前千万不要谈恋爱。按照她的规划,女儿二十五岁拿到教职,二十六岁谈恋爱,二十七岁结婚,二十八岁生孩子,在对的年龄做所有对的事。但谭幼瑾在二十五岁拿到教职后,就再没做过她认为对的事。
周主任此番决定采取怀柔战略,她坐在客厅唯一的单人沙发上喝着女儿给她泡的茉莉花茶,语重心长地问道:“恋爱结婚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体验,你这么大了,不体验一下以后多遗憾。只是见个面,并不是就认准了这个人。不喜欢咱们再换。”
周主任正要继续发表高见,门铃又响了,谭幼瑾对母亲说:“我房东让人把他用不着的东西放到储藏室,等人走了您再说。”
于戡告诉谭幼瑾,他目前在同栋楼租了房子,他的房东坚持要把卧室的床、床垫和柜子留在家里,他带来的东西根本没地儿放,恰好这里有间次卧空着,正好放原先房里的床和衣柜。他一个人拆了床架,把东西打包,请工人帮忙把东西抬过来。
于戡在电话里打了招呼,谭幼瑾见到来人往房里抬家具床垫,并不意外。她把工人指引到次卧,意外的是周主任,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目送着工人把床架床垫衣柜抬到次卧,她问谭幼瑾:“次卧是要住人?”
“不住,就是放房东用不着的东西,放完了就锁上了。”
“你新房东男的女的?”
“男的。”谭幼瑾对母亲的敏锐既佩服又无奈,叹了口气,补充道,“家里钥匙都在我这儿,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
等工人把全部东西都搬完,于戡才来。
谭幼瑾第一感觉是这人真不怕冷,只在衬衫穿了一件连帽衫。她记得他以前也不怎么怕冷,从未见过他穿羽绒服。严冬她裹得像个熊,他却只穿棒球衫。她并不认为是年轻的缘故,她年轻时也很怕冷。
“谭老师,您中午有空吗?我请您吃饭。”
他客气地称呼她“谭老师”,开口闭口您,她也不得不露出一点专属于老师对学生的温和笑容。称呼这事儿很能限定身份。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于戡并不如何尊敬她,说话总是“你”“你”的,基本不称呼她为“您”。他也不叫她谭老师,叫她密斯谭,有点儿戏谑的意思,全学校只他一个人这么称呼她。那时她偶尔想在于戡面前拿出老师的样子,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拿范儿。
谭幼瑾当于戡是客套:“谢谢,不过我中午有事。”
于戡并没就着谭幼瑾给的台阶下来,追问道: “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当年您没少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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