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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的光遇水成冰。
鲁仵作不觉鼻子一酸,一道溪流般的鼻涕便从红通通的酒糟鼻里泵涌而出,直挂到他的前襟上,随着他的抽噎摇来荡去,好不狼狈。
他哪里知道,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柳七其实性格刚毅,尤胜男子,说话做事亦从不懂得转圜,是以在松江府衙就颇受排挤,可她却偏有一股以暴制暴,以刚克刚的脾性,踏出了一步,哪怕移山填海,也绝不后退半步。
“我不动……我不动,你轻……轻点儿啊啊啊啊!”鲁仵作又崩溃地大叫了起来。
眼见着那鼻涕越挂越往下,柳七才厌恶地松了手,鲁仵作腿一软,坐在地上竟捧着手哭了起来。
在鲁仵作难听的哭嚎声中,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柳七,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仵作会使出这般雷霆手段,半晌,那眉眼带疤的仇丁才悻悻开口:“也不是我们惫懒,实在是沈推官吩咐了,不许我们跟着,他要自己上山去,生怕我们抢了他的头功呢!“
“没错!沈推官自己个儿说的,别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
“信口开河!”柳七怒斥道:“沈推官已致信于我,此时正在山上与凶犯对峙,若是沈推官出了意外,你且掂量,能否承担得起!”
少女身材娇小,此刻柳眉倒竖,怒目而视,竟生生把高了她一个头的衙役压了下去。众人一听要担责,当下心神也有了动摇,目光游离起来。
见此情景,柳七一拍桌子,大声道:“你们到底去也不去!”
这桌子一拍,坐在地上抽噎的鲁仵作还以为柳七又要拿他开刀,吓得惨叫起来,一边喊一边往衙役们腿边蹭,拼了命地想要远离这个凶神恶煞的少女。这下,就连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猎户船工,也被柳七这一拍给骇得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看向身边的人。
恰在此焦灼之际,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与此同时,威严的喝问声响起:“屋内何人喧哗!”却是通判大人听到了这方的吵嚷声,被吸引了过来。
此时,屋中杯盘狼藉,宛若被狂风卷席过的麦地,有人站有人坐,有人蜷缩趴地哀哀哭泣,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东倒西歪,像是麦地里突兀的草扎人。
通判大人的眼皮跳了跳,这几日连死两人,他本就一脑门子官司,此时再看到这般乱象就更是心头火起。正欲发作,耳畔却传来女子的声音:“通判大人!沈推官已在骑龙山上堵住了元凶,亟待支援!还望大人雷霆手段,速速上山!”
通判闻听此言,简直如晴天霹雳,眼睛瞬间睁大:“当真!”
“千真万确!有此信为证!”
通判接过柳七手中的信笺,只来得及略略扫了两眼,手便不由得抖了起来:“还等什么!速……速速上山!”
而此时的骑龙山,却暗藏着血雨腥风。
朗月当空,树影摇曳间,露出一双冷硬的细长眸子。那人已经跟了沈忘很久了,从沈忘入山起便潜伏在距离沈忘不远的树丛之间,静静地望着他,恰如一只残忍而好奇地戏弄着老鼠的猫。
那人从腰间抽出弓,弯弓搭弦,箭尖直指孤身而行的沈忘。
也不知这仙人般的沈解元,身体里藏着的,是不是和常人一般污秽的血……
他微眯着眼,如瞄准,如审视,又如观望,却迟迟不肯放箭。就这样比量了一阵,却又把弓放下了。
他还是没有决定好何时取了这位沈解元的性命,不由地万分挣扎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接着窥视沈忘之时,却意外地发现,沈忘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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