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拒绝告白(2 / 2)
两个同学跑过来,把东西全交给了易钟深。
包裹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外包装上都带着T大的标志。
连封装的胶带上,都清楚地写着T大的校名。
易钟深扫了一眼堆积的包裹,直接拆开了一个硕大的纸盒,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件款式新潮、白绿拼色的工装羽绒服,一看质地就知道卖得很贵。
而在羽绒服的前胸口袋上,同样印着一个小小的标志。
Tsinghua。
易钟深说:“这些T大的东西,是你的。”
薄溪云惊讶,眼睛又睁圆了,偏于浅色的卷翘睫毛在冬日的阳光下,透着雾津津的纤长柔软。
“这,这么多……?抱歉,我不能……”
这也太贵重了,单这一件羽绒服就价格不菲。
易钟深看着他,声音低了下来。
“顾笙的可以收,我的不可以吗?”
薄溪云一怔。
面前男生周身的寒意还未消退,然而此刻他垂眸看过来,却莫名让人生出一种,似是他在失落的错觉。
薄溪云一时竟是没能再拒绝。
等他反应过来时,身前的学长已经凭着长臂与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帮他将那件羽绒服披在了身上。
纤瘦单薄的少年,被整个圈裹在了宽大温暖的外套里。
甚至还是在帮人将领扣系好之后,易钟深才收回了手。
四下是一片沉浸在惊讶里的安静,三个教室的窗口依旧是挤满了同学,在众人瞩目之下,易钟深抬眸,淡然开口。
他的声线依旧平缓低沉,却能教所有人全听得清楚。
“你是我T大的人。”
顾笙搓着手臂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
“是你吓到人家了吧?”
他说的是真心话,就易钟深刚刚那神色,顾笙看着都还有些余悸。
更别说人家小朋友了。
不过身为好友,虽然顾笙后背还有点发凉,仍是努力安慰。
“我觉得以学弟的性格,不会特别针对谁的,可能就是被你吓到了。”
只是看易钟深依旧冷淡至极的神色,对方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
顾笙不觉有异,还在继续开导。
“我说真的,人这小孩挺好的,成绩这么优秀,性格也好,又懂礼貌。”
他说着说着,就不由带上了一点温和笑意。
“你看刚刚我们俩聊天,聊得也挺投缘的。”
易钟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笙感觉对方的脸色好像更差了。
不过没等他再说什么,对方已经面色不豫地转了话题。
“你和白家谈完了?”
“嗯。”
顾笙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他垂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的失望结果。
“十六年过去……时间实在太久了。”
温暖的休息室内沉默了一瞬,易钟深低声道:“还有希望。”
“嗯。”
顾笙点点头,抬手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反正无论多久,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他声音也低下来,却如此笃定,不容怀疑。
“一定会把我弟弟找回来。”
今天的晚宴上,客人们受到的冲击太多,不由对顾笙的来意生出了猜测。众人大都以为顾笙和易钟深一样,是为替大学邀请薄溪云而来,但其实顾笙今天回来Q市,还另有目的。
——因为白家找回丢失爱子的消息,传到了顾家那里。
十六年前,顾家也丢失了一个孩子。
但当年的情况太过复杂,甚至直到几年之后,顾家才知道这个孩子有可能还活着。之后顾家耗费了大量的心血与精力,高额悬赏、联系警方、资助大大小小的官方和民间组织……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几乎寻遍了全国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却依然一无所获。
饶是如此,十几年来,顾家始终没有停止过寻找,时至今日,他们甚至连每个地区打掉的人贩集团数量都再熟悉不过。
自然,对白家寻回孩子这件事,顾家也相当关注。
所以今晚,顾笙才会亲自赶来Q市,询问详情。
顾笙低舒一口气,语气稍微轻快起来:“况且白家孩子丢了十多年,也找到了,说不定我们家也会有这种好运。”
易钟深沉默了一下,忽然问:“白家是怎么回事?”
顾笙道:“和白格磊的前妻家有关。”
难得见他追问,顾笙便将详情整个叙述了一遍。
“白格磊是农村长大的,家里条件很差,和初中同学恋爱后,连上高中的钱都是女友家帮忙垫的。后来这个女友也就成了他的第一任妻子,柳然。”
顾笙小时在Q市长大,因着顾白两家的接触,白家的情况,他之前也知道一些。
“柳然怀孕之后,撞见白格磊出轨,两人因此离了婚,当时白格磊的生意已经有了些盈利,但柳然家里对他的行为非常生气,离婚手续办完就断了所有联系,再也不和他来往。”
这些事并不是秘密,白格磊年轻的时候颇有许多风流传说。离婚之后,他更加不受束缚,一连交往过许多任,玩得相当大胆。
“结果在三年后,白格磊遭遇了一场意外事故,险些在车祸中丧命。之后他就性情大变,外界说他是生死关头走了一遭,醒悟了,不仅人沉稳了很多,还懂了要善待身边人。所以他就找到了前妻家里,想要弥补前妻和孩子。
“但当时白格磊的前妻已经因病去世,只剩下一个两岁多的孩子,白格磊就把孩子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人也收了心,不再去外面厮混,还和当时的小女友结了婚。”
顾笙补了一句:“他当时的女友就是现在的白夫人,巫颖。”
这么算算,白格磊确实已经十多年没有再拈花惹草。之后他的名声好转、生意做大,也和这些事有关——看在外人眼里,白格磊的确是转了性。
可是沉默听着的易钟深却明显没有几分听信,连一点表情都欠奉。
他离门边不远,男生先是向门外扫了一眼,听到远处走廊尽头的通话声仍在继续之后,才收回视线,冷淡道:“但他和巫颖没有孩子。”
顾笙笑了笑:“不愧是你,重点抓得这么准。”
“确实,白格磊转性的原因不是他车祸后幡然醒悟。”
从顾笙进入休息室后,花房门口就被随他来的保镖守住了,因此现下绝不会有外人来打扰,顾笙说话也很直接。
“而是他不行了。”
易钟深冷淡的眉眼间并无意外之色。
“外界不知道,但我们家清楚,”顾笙说,“当时白格磊曾经求到顾家来,想请我家帮忙寻一位国手,进行治疗。至于其他各种手段、各类偏方,他也尝试了很多。”
显然,最后都失败了。
“而当年他的前妻因为离婚时身体孱弱,打胎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就把孩子生了下来。因此前妻的这个孩子,就成了白格磊唯一的后代,巧的是,那还是个儿子。
“所以白格磊在当年车祸之后,才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来。”
顾笙道:“白格磊很不乐意提起这些旧事,所以我才专程过来,一是祝贺,二也是想问问实情。”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秘闻,顾家才会选择让顾笙亲自过来,而不是只在线上对白格磊进行询问。
顾笙来后,刚刚在别墅向白格磊问起详情时,白格磊的脸色果然相当不好看。
无论是当年实情,还是现下波澜的起因,对白格磊来说,都是他不愿提及的耻辱丑闻。
“你和学弟今天来得比较早,白夫人和白家刚找回来的亲儿子还在楼上准备,等你们俩出来之后,他们才下来到宴会厅,白格磊和白夫人一起接待了我。
“在白夫人的劝导下,白格磊把实情告诉了我。”
夫人巫颖在场时,白格磊情绪会更稳定一些。
看得出,虽然白格磊没有真正转性,但这十几年的相处,也让他对现任生出了一些感情。
“十五年前,白格磊向前妻家柳家要孩子的时候,柳家根本不同意,还要他先对着前妻的牌位磕够十八个响头,两方基本是完全闹掰了,一句话都没法沟通的那种。
“但后来,柳家受挫,出了意外,好像连孩子都抚养不起了,最后还是让白格磊要到了孩子的抚养权。”
顾笙点到为止,并没有细说柳家“受挫”的具体情况。
“之后柳家的人都元气大伤,老一辈也去世了,而且柳家不在Q市,他们也再没和白格磊有过联络。”
顾笙顿了顿,继续道:“但白格磊可能留了后手,一直在提防着他们,所以今年,等到柳家有人外出就医,准备给家里一个小辈治哮喘时,白格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察觉了不对。”
“因为他的前妻,就是死于哮喘恶化后的并发症。而哮喘这种病,很大可能带有遗传性。”
易钟深沉默听着,眸光闪了闪。
果然,顾笙道:“白格磊在出省的路上把人拦下,直接带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出来,这个患有遗传性哮喘的孩子,才是他的亲儿子,白修。”
“白格磊发现自己被骗了——前妻家对他厌恶至极,根本不想把孩子交给他,所以就在亲戚的孩子中找了一个同岁的小孩换给了他,十五年前的亲子鉴定不像现在这样严格,那也是前妻家找人调换样本,作弊出的假结果。”
顾笙捏了捏眉心:“所以才会有最近这一场真假儿子的闹剧。”
易钟深眉眼沉而冷,他忽然重复了几个字:“亲戚的孩子?”
顾笙顿了顿,委婉道:“白格磊前妻的父母和哥哥也算有些积蓄,那个亲戚拿到了一大笔钱。”
他明显看出了易钟深的面色不善,顾笙自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头到尾,被换来顶替了真少爷身份的薄溪云,都没有任何过错。
甚至于,在这短短前半生的十五年里——
他还被两个家庭,彻底地抛弃了两次。
“小孩人这么好,就是命太苦了。”
顾笙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他的难过里,还有更深一层的失望。
“我也问了,溪云的父母确实就是他前妻柳家的亲戚,因为生父姓薄,所以白家才将他改成了薄姓。”
“虽然可能本来就是妄想,”顾笙苦笑了一下,“但发现他确实不可能是我小姑的孩子,还是会有一点失落。”
易钟深沉默了一会儿,等友人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问。
“他生父母现在?”
“薄家的那对夫妻已经去世了。”顾笙低声说,“柳家现在情况也很不好,自顾不暇。”
白格磊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更何况是受了这种欺骗。
所以现下,薄溪云仍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易钟深抬眼,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能够望见外面的走廊,那里的尽头站着一个还在通话的纤瘦身影,影影绰绰,不算真切,却能望见那单薄但挺直的脊背。
“还剩半年。”易钟深淡淡道,“只要脱离白家,没人再能影响他。”
等在未来迎接他的,必然是光明似锦的大好前程。
“脱离白家?”顾笙有些疑惑,“他不是已经改名了吗?”
“你是说……”
他反应了过来,有些愕然:“白家也在报复溪云?”
顾笙皱起眉:“白家人不是已经把十几年的抚养费用列好,全算到柳家头上了吗,怎么还和小孩过不去?”
易钟深没再开口,将手机上一些信息转发给了顾笙。
顾笙点进去,扫了一眼就惊讶道:“下午那件事,也有白家的参与?”
信息有些杂,一部分是高主任发来的,还有些是易钟深的人查出的,顾笙又细细看了一遍。
学校已经找出了下午那个让薄溪云送纸条的学生会成员,而他半小时前被找到时,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白宋正好将电话打过来,两人一同被抓了个现行。
“怎么白家一个两个都是这种德性,”顾笙不由感叹,“这么看,溪云的确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他没有再问白宋会怎么被处理,不提高主任那雷厉风行的性格,单是被面前这位易少记上名,这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易钟深也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门外。
顾笙把消息翻完,又扫了一眼时间。
“还挺顺利的。”他道,“这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顾笙刚想感叹一声,不愧是好友处理绯闻时的直男速度,就听见对方终于开口,道。
“他记住了那人卡上的编号。”
顾笙愣了愣:“你说溪云?”
易钟深点头。
那个学生会成员用拍下学生胸牌的方式,强迫薄溪云去送信,同时那人也很机警地把自己的胸牌藏了下来,借了个别人的胸牌来替代。
学校顺着胸牌上的名字一去查就发现,那胸牌的主人是个女生,不是他本人。
但那人怎么也没想到,他脖子上反挂着证件牌,大剌剌地跑去高三楼行使学生会特权,然而证件牌背面那一长串足有十一位的数字编号,却被扫过一眼的薄溪云记了下来。
根据薄溪云给的编号,高主任和教务处直接抓到了本人。
易钟深用指腹按了按食指指节,声线终于不再似平时那般冷淡。
“他很聪明。”
“确实,这么厉害。”顾笙也赞同。
他还松了口气,笑道:“我之前还怕你因为乌龙绯闻的事讨厌他,幸好没有。”
“……”
易钟深眯了眯眼睛,冷漠的面色间,已经敛去了刚刚难得的和缓。
他好像懒得再和顾笙开口,直接收回视线,重新望回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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