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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都为他张灯结彩,敲锣打鼓。

花哥在语音里喝得酩酊大醉地说:“江序,我们都没说错吧,陆濯就是我们棚户区里要飞出去的金凤凰!他以后一定一定一定会过得很好!他会追上你的,他说过的,他一定会追上你的!”

花哥说完这句话,就醉得摔了手机。

电话那头乒里乓啷的摔了个一塌糊涂,还有人赶着上来敬酒,整个耳机里喧嚣吵闹得不像样子。

江序正准备把电话挂掉,那头就传来了低低的一声:“江序。”

江序。

就只有这两个字,再也没有别的话语,却在喧嚣吵闹的人群里隔着一万两千公里的电波传到了江序耳里。

仿若冬日里一道平静的惊雷,轰地将封闭已久的山谷猛然劈开,然后凛冽的风雪就那样无休止地刮了进来,扯得他空荡荡的胸腔闷出了经年已久的疼。

江序握着手机的指节泛出了惨淡的白。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好像一个被困在密闭空间里太久没同别人说过话的人,喉头被黏稠地封了起来,费劲千方百计也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

他也觉得自己总应该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叫一声“陆濯”也好。

可是他又不敢。

他怕自己一开口,所有的想念和痛苦都会被撕开一道泄洪的口,从此滔滔不绝,不止不息。

于是他们谁也没再说话,只是隔着那道无线电波,静静地站着。

直到对面传来一声苍老慈祥的“小濯”。

江序才猛然回神,擦了一把眼角,飞快地挂了电话。

这是陆濯的好日子,这是陆老爷子人生尽头唯一的盼头,他又怎么可以去扫了这个兴。

或许是他的异样太明显,那个叫做亚历克斯的会说中文的法国青年,关切地问了句:“Jiang,发生什么了?”

江序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不小心打错了电话。”

“哦,这样啊。”亚历克斯信以为然,又指着他展览出来的那副《雪》说,“可是你刚刚的表情和这幅画,一样悲伤。”

那是他来法国后画的第一幅画,画了一整个冬天。

画面上是白雪皑皑一片,只有路灯昏黄而立,而路灯下,两行脚印,一东一西,背道而驰。

就是这样一副简单的画,却受到了他在法国的油画老师的好评,甚至连带着这个系列的前面几幅画,一起送进了巴黎当地的一家美术馆作为展览。

馆长曾问过江序,买家要出到多少价钱他才肯卖,江序都笑着拒绝,说多少价钱也不卖。

而此时此刻的他,刚刚挂了陆濯的电话,再看着这四幅画,他低下头,笑了笑,告诉亚历克斯:“你看错了,我没有悲伤。”

他会过得很好,过得和陆濯一样好。

他回到了家里,上了阁楼,打开糖果罐子,从里面拿了一颗糖,剥掉糖衣,放进嘴里。

那甜却甜得苦而古怪。

江序慢条斯理地吐掉,展开糖纸一看,才发现早已过期。

原来糖是会过期的啊。

甚至都不用等到1700天,仅仅是又到另一个剩下,原本甜蜜的一切就可以变得苦不堪言。

所以他该怎么吃完这1700颗糖。

看来陆濯又骗了他。

果然是个大骗子。

江序笑了,他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想用冷水洗一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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