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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珠浸了一层薄薄的水渍,他才抬起头来,俯视着稍矮他半头的纪星:“你觉得需不需要。”
向来巧舌如簧的纪星罕见沉默,他知道靳寒这一辈子看过太多生死,虽然性子看上去冷漠又无情,做人也是刁钻又刻薄,却在面对亲人生死这件事上的时候,总是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雷厉风行。说到底,无论靳时雨和靳寒之间的情谊是深是浅,靳寒还是不愿意看见靳时雨就那么死在他面前。
面对死亡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更不要提让畏惧死亡的人去面对。
纪星撇开了头:“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去。”靳寒冷不丁打断他。
靳时雨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东西。从他五岁的时候开始,再到后来每一个年龄阶段,都冒出来很多很多陌生的事物。在这样的梦境里,靳时雨仿佛以旁观者的身份从自己幼年时期走到那难忘的十八岁,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跟在谢臻屁股后面打转,看见长大后的自己与谢臻并肩。
诡异的是,靳时雨竟然在眼前浮现了,他和谢臻有着差不多的身高,穿着同一套高中校服,并肩说说笑笑地走在马路边上。生长茂密、旺盛的梧桐树枝丫几乎看不见顶端,窸窸窣窣飘动的梧桐树叶,在耳边沙沙作响,靳时雨站在并肩的二人身后,迟钝地一点一点跟随着。
这是他内心最可笑的幻象了吧,靳时雨做梦都想要以平等的姿态站在谢臻身边,而不是所谓的兄弟。
他慢慢跟随着,眼前的景象却又接连着变换,温馨的场景又一点点消失不见。靳时雨眼前窜现旖旎的风光,听见陌生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他试图伸手抓住那人赤裸的手臂,却没能触摸到分毫。
靳时雨抓了个空。
“除颤仪——除颤仪——!”此起彼伏的尖锐叫声在耳畔炸开,喧闹的声音让靳时雨听不太清梦里的声音了。靳时雨觉得一醒来的话,身体又会变得有千般痛万般痛,他紧紧闭着双眼,身体在一次又一次地震颤起伏中弹跳而起,又重重落下。
靳时雨大概是有些幻听了,他听见谢臻静静地流着眼泪,絮絮念着他的名字。
怎么还是谢时雨,他还是谢时雨吗?
谢臻还要他吗?
不知道,靳时雨也不知道,谢臻又好像从来没有要过他。
说不清的繁杂情绪,在心里翻涌,他的大脑慢慢变得很迟钝,他看见眼前谢臻的笑容,看见谢臻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喊小谢……他又听见很多,听见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说爱他,听见无休止的争吵、辩驳和字字泣血的哀求。
他决定休息一会儿,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靳寒盯着一直亮着灯的急救室,默不作声地接过纪星递来的水,灌了两口后,又再度抬手看了看表:“几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纪星静静答着。
“谢臻那边还没有结束吗?”靳寒抬起眼。
纪星:“听警局那边说刚结束不久,接下来一个月大概都会派人随行。”
“让他来医院。”靳寒不容反驳地下达了命令。纪星看着靳寒那副说不上有多难看、却又称不上好看的表情,难得犹豫了片刻,他低垂着眼睛,没有动作,在靳寒再一次强调式的眼刀下,纪星还是去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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