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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答应又能怎样?你出了钱了,他家要不让你埋进祖坟,我们看的人都不依的。”
阿贞到底还是应了于家有急事偶尔来帮个忙,她钱已经给了,于家也已经迅速花了,给小儿子娶媳妇做了彩礼了。阿贞想,就这样吧,以后有事,再说吧。
开始,于家倒没有再来烦她,按规矩,“买门口”交一次钱就行了。阿贞有了死后的葬身之地,也踏实多了。
可是过了几年,于家小儿子出外做工摔伤了,从此不能干体力活,再加上看病抓药花了不少钱,家里还有好几口人要养,于家一下从普通人家变成三餐不继的破落户了。
这时候,于家就又把阿贞想起来了。起初是名义上的弟媳妇抱着孩子来哭诉,阿贞可怜她,也可怜孩子,就略微救济了些。
后来就每月都上门来一次,每次都抱着孩子,让叫“大伯母”。孩子过得不好,面黄肌瘦的,阿贞善良心软,就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弟媳妇也不停地说好话,“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也就到您这里孩子能吃口好的。”
一起住的自梳女都看不下去了,“阿贞姐,你这哪里是‘买门口’,快变成正经媳妇了。”
如果只是每月救济点生活费,阿贞还能承担。但是后来,名义上的婆家人来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孩子读书、公公抓药、翻修房子都来找阿贞了。
名义婆婆虽然带着笑脸,但是说的话,却不容拒绝,“房子年久失修,实在没法住了。媳妇你虽然是‘守墓清’,自梳女,可也不能看着丈夫家人落魄至此吧,而且我家祖坟的地还是值钱的,先前就有人想买呢。实话说,活人还没活路,哪里顾得上死人呢?你若为难,实在不行,我们就卖点坟地吧。”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言下之意,若不帮这个忙,你死后怎么埋,还不知道呢。阿贞明白,别的自梳女就算到时候为她出头,到底不是亲儿亲女,能有多少用呢?
“这是最后一次。”
婆婆立刻笑逐颜开,“我家穷,你是知道的,你反正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些钱,何不接济了我们。反正你的钱也带不到坟墓里去。”
于家婆子拿了钱走了。阿贞却觉得悲哀,年轻时清净了,年纪大了,倒被个名义婆家给缠上了。
她心情不好,又赶了个紧急的绣活儿,给累病了。名义弟媳跑来伺候她,把其他两个自梳女都打发走了,“你们去做工吧,这儿有我呢,别耽误你们赚钱。”
第一天,弟媳还伺候
得殷勤。第二天,名义婆婆也来了。阿贞就觉得不对了,她要挣扎着起身出门,婆媳二人就合力灌了一碗汤药给她,不多时,她便昏昏欲睡。
等醒来时,阿贞看见婆媳二人面有得色,喜笑颜开,就知道,自己藏钱的地方被她们找到了。阿贞挣扎着下去找到钱匣子,打开一看,果然空空如也。
气急的阿贞就要出门喊人,只要喊了人,让叔婶过来,她就得救了。但是阿贞才走了几步,被那婆媳按在床上,她半天没吃喝,又气又急,出了一身汗,婆媳俩打开窗户对着她,让风吹进来。阿贞的病更重了,昏昏沉沉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期间有姐妹要看她,也被那婆媳俩以病人不能见风为理由,没放进来。
阿贞越是着急,越是没力气,后来就一直昏迷,偶尔醒来,汤药也没有,门也出不得,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但是那婆媳俩却以报恩为名,住下来,还博得个好名声。
后来她们干脆连其他两个借住的自梳女也撵了,说是要给阿贞病得重,要给她买很贵的药,需要卖院子,于是,阿贞的第二处院子也被拿走了。
阿贞昏沉沉中,被抬进了于家的院子。于家婆子还跟外人说,“人已经病入膏肓,可怜她孤苦无依,特意允许她死在于家。”
于家后来倒是如约把阿贞埋在了于家的坟地里,和于家死去多年的长子葬在一个坑里,还在墓碑上长子的名字旁另刻几个字,“孝媳沈静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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