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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的他在某个夜里,偷偷跑去厨房灶台上撬开了水封的坛子盖,舀了一大碗醪糟块出来。

醪糟是用蒸熟的糯米、拌上甜酒曲酿制而成的,而香甜的口感往往会让人忽略它的度数。因此一般人家里用它冲甜酒时,一块得配上一大瓢水。

可练和豫不做饭,自然不知道这常识。

他才吃了几块,便醉倒在了厨房地上,碗里的醪糟掉了一地。

刚在外头巡视完家里的鸡鸭财产的旺财,见主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吓了一大跳。

可等它凑近舔了好几分钟,见主人只是“睡”着了,这才安心地去嗅掉在地上的醪糟。

中华田园犬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容器里的、桌子上的、主人手里的东西都不能碰,但只要掉到地上了,就是自己的。

都说宠物随主人,旺财大概是随了练和豫的好吃。

而地上的醪糟放倒一个成年人都不成问题,更不用说一条狗了。

人到老年便睡得浅、起得早。外公一大早来厨房准备煮粉时,只看见地上躺了个醉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孩,旁边躺了只舌头都咧出来、但不忘用尾巴给主人盖肚子防着凉的土狗。

练和豫的小屁股是没躲过一顿打的,但旺财也没落着好,被罚吃了一个星期的老面馒头泡水。

诸如此类的傻事,一人一狗干了太多。

到了六年级,见练和豫的状态好了不少,父母便给他联系了鹏城的中学外招考机会,拿到了鹏城一中的初中入学函。

回鹏城的那天,四条腿的旺财跟在四个轮子的小汽车后面跑了好几里路。

练和豫本来是打算在初一暑假将旺财接到鹏城来的,然而期末考试还没结束,潭州便传来了外婆外公相继去世的噩耗。

一家人忙前忙后,出殡、下葬,直到终于闲下来了,悲怮的一家四口这才想起一天都没回家的旺财。

老练陪着练和豫在村里吆喝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在村里出了名的混子家里的墙上找到了一张被洗净、掸开、扯平的狗皮,屁股的位置还有一小块铜钱印子。

“我经过你家时它一直对我叫,他吓到我了!咬着人了怎么办,我就得把它打了!”

那无赖的混子梗着脖子强词夺理,指着自家门口那只老得胡子都已经开始发白的皮包骨的老狗,振振有词道:“一条狗而已……大不了你把我们家养的那条拿走,就当赔给你了!”

混子屋里家徒四壁,只在土灶上支了个锅,那里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加了香料的狗肉的香气。

从来温文尔雅的老练那晚凶狠得厉害,就差把混子摁到烧开了的锅里洗把脸。

但他们没有因为旺财的事迁怒混子家那只可怜的老狗。

父子俩只是端走了那锅连骨带肉的汤,与那张没有一丝余温却依然软和好摸的皮,将其连夜葬在了院子里的柚子树下。

第二天,老练只同周老师和练海云说旺财跑丢了,没能找到。

听完这些,裴衷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懊恼极了。

而练和豫只是笑笑,将旁边笼子里的小狗捞出来,边和它玩丢球游戏,边转移话题道:“给它起个名字吧,带姓的。”

如今流行给宠物起名时最好是随主人姓,据说这样宠物能陪主人久一些,下辈子也不会再投胎进畜生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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