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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历中行睥睨放话:“人都是我的,要什么我到时候会拿,姚总好好等着就行了。”

姚江哑然失笑。

像,太像了。那只栖在枝上注视他的鸮。——也许它就是自未来飞入他少时的山林,为了预告这个人的出现?

做菜水平勉勉强强,不过还算有一样拿手:荆芥番茄鸡蛋捞面。姚江不是俞省人,从前没怎么吃过荆芥,依然很捧场,每次都包揽空盘并清场的任务。

头一回去洗碗,历中行跟进厨房说,“还是我来吧,你在家都不用干这个。”

姚江眼睛没抬,“你平常不是也不做饭。”

他想了想,向后靠,两手反撑台面,“这倒是。学生来我都带他们下馆子的。”在旁边看他拨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柱直打上手腕。

手很稳,掌心阔厚,几脉血管微凸,简净遒劲地在手背上走笔。指节轻巧有力,按着碗盘的凹缘转动。一向被别人衬得冷白的皮质,两厢对比,却较瓷白更亲和、更生动,指尖容易发红。泡沫起来之后,有种云遮雾绕的美感。

看着看着,就想去摸,去捏握,或者让它到身上来。

历中行察觉到不对,脑中警铃一叮,转身走了。后面也不再跟进厨房和他客气。

无需干家务的人自觉自愿、理所应当地做起这些活儿,仿佛某种要就此跟着他过日子的默认。

历中行的占有欲轻而易举被完全满足,进而对自己的心理十分唾弃——Cut!Cut!他把姚江追来是要宠的!

如果他的心是动物园,那他的对象就是大熊猫,须以春天的笋尖尖喂养——历教授自己的动物园哲学第一定理即日出炉。

从前吃完饭,历中行会下楼锻炼,姚江过半小时去游泳,现在都改成一起散步。他们回家晚,等到出门,大部分消食的人都已返程,只有些小孩子赖在滑滑梯和娱乐设施上不舍得走。小区里路灯疏落,有一部分是半弧面的地灯,安在步道旁的花坛边缘,夏日草木一深,灯光半掩,更显暗弱。草丛里时有流浪猫蹲伏,当着人冲垃圾桶一跃而上。他们在这些路段里手牵手,漫无边际地闲聊。

姚江和他讲上山摘桃子的路。讲缙坪山里的野猪、麂,一面之缘的黄脚渔鸮;讲UT亦师亦友的老教授;多伦多市中心的安大略博物馆,里面来自中国的佛像、甲骨、龙形玉,那座漂洋过海走私而来的完整明清古墓。

讲到甲骨,历中行就接着说“人吞商史”的典故,说郭恕怎样教他甲骨文——三个月摹临整本《殷墟书契前编》,每天二十到三十片。他花了四个月摹完后才能自如阅读,被谑为愚钝,自我评价:是有点笨。

姚江用很新奇的眼光瞧他,好像要看他的鼻子眼睛嘴巴到底哪一个有笨的端倪。

历中行笑着轻捶一下他的胳膊。

他心里清楚,但没有提及,姚江那些零散的话题中间,有长达九年的空白。十八到二十七岁,像长河中的一条宏鱼,它就在那里,历中行早已知道它的骨架脉络,姚江也不避讳聊一些琐事,勾勒一鳞半爪。然而正是他的淡然不讳,使其失去血肉,成了犀牛望月般的模糊轮廓——这样的态度,与鱼身的庞大并不相符。

历中行讲荆芥,荆芥是俞省人的猫薄荷。讲他上初高中,黎永济到外面做家教顾不上他的晚上,就自己做一碗捞面,简单,快,不耽误时间。讲五四年《赶牲灵》走进中南海,台下所坐都吃过革命老区的小米南瓜饭。也讲组会上有个学生和李茹偷摸发微信,不知道俩人是不是有情况。

“听你意思,不希望真有情况?”姚江问,“跟体育的国家队一样,队内不许谈恋爱?”

“没有啊。内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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