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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将门关紧,从朱棣位置便只看得见这道门了。

过了约一刻钟时间,殿门洞开,句羊左臂软软垂着,身上却未添新伤,右手提着滴血的御赐长刀“赤心会合”,躬身道:“请陛下进殿。”

语烟乄 殿内飘着一股浓浓铁腥味,两具尸体整整齐齐,坐在墙角,地上还留有一滩鲜血。句羊歉然道:“没来得及收拾。”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血上踩过去,在太师椅上坐下,微微笑道:“朕不介意。”句羊说:“句羊知道的。”在他脚边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要说贴心么,如果现在守在旁边的是苗春,苗春肯定会说,陛下驰骋沙场,英明神武,见过大场面。不像句羊,木头人一样不晓得奉承。但朱棣心里就是更喜欢句羊一点。

静静歇了一会,句羊逼出左臂毒血,解开穴道,给朱棣削了一个梨。朱棣笑笑,吃了一片,问:“今夜来了几个刺客?”

句羊答道:“吹哨子的不晓得有几个,寝殿来了一个,偏殿三个,有一个没有出手,句羊放他走了。”

朱棣道:“哦?”

句羊说道:“走的这一个轻功高出别人许多,大概并非临阵脱逃,而是定好要回去报信。句羊觉得,建文一定是得到某方消息,今夜计划才会如此周密。但他派了一个人专门报信,就是想验消息真假。”

朱棣听懂了,道:“句大人预备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句羊道:“是。”朱棣又道:“那么片雪卫是谁泄密,句大人有没有头绪?”

句羊迟疑了一会,才道:“没有。”朱棣当他是在思索,没有在意这个停顿,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瓦上暴雨劈啪作响,闷雷阵阵,电光照得殿里时明时暗。朱棣这些天被弹劾弄得心烦意乱,见谁都烦,梦里都是有人上书弹他迁都,不得安生。眼下在暴雨中心,反而感到久违的安宁,眼皮越来越沉,呼呼睡了过去。

这雨一气下到后半夜,雨声才渐渐稀疏。雷声间隙,远方短促地传来三声鹰哨,又接三声长的,这是苗春报信的哨声。句羊把自己的鹰哨也从怀里拿出来,道:“陛下,他们那边解决了。要叫他们过来么。”

朱棣难得睡这样香,有点不舍,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走到窗边看雨。虽然还是漫天乌云,看不出天色,但再过没多久就又该上早朝了。

朱棣叹口气,正要发话,天边忽然“轰隆隆”巨响,惊雷落下,震天动地,比之前雷声加起来都要响得多。一道蜿蜒恐怖的紫电,粗如大腿,亮比烈日,不偏不倚,正正劈落在皇城中央!朱棣眼睛好一阵翳影,再凝神看处,奉天殿屋顶已经火光冲天!朱棣惨声叫道:“快!我们快走!”

句羊也看见了,拦住他道:“陛下,火场危险,交给宫人灭火就是。”

方才那阵雷声几乎惊醒整个皇城的人。宫女太监、禁军侍卫,全都看见奉天殿着火,架起云梯、水枪。而那火势竟与暴雨抗衡,水火风相撞,火焰竟然扩散到整个屋顶。朱棣见大火越烧越烈,心急如焚,恨不能自己飞去救火,怒道:“这些没用的东西!”但他知道句羊讲得对,所以悻悻留在殿内,一眨不眨,盯着燃烧的奉天殿。句羊道:“陛下,坐一会罢。”朱棣只是不理。

句羊看他衣衫单薄,拿了偏殿备用的外衣,给他穿在身上。朱棣满心满眼只剩下奉天殿,衣袖来了也不晓得伸手。句羊知道北平宫城是他十多年心血基业,因此并没有怨言,细细给他扣好腰带。烧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奉天殿大柱烧断,屋顶轰然垮塌。明明隔得甚远,偏殿内却也听到巨响,地板都隐隐震动。

朱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要昏倒。句羊连忙抢上来扶住,道:“陛下,要叫太医吗?”

朱棣把他狠狠推开,自己用劲太大,额头撞在窗框上,顿时血流如注。朱棣自己丝毫不觉疼痛,摇了摇头,坐在地上喘气。

过了好半天,他喃喃说:“句羊。”

句羊跪道:“句羊在。”朱棣说:“句羊,你说说看。朕迁都,迁错了吗?”

句羊道:“陛下没错。”朱棣道:“那为什么人人都和我作对!大臣骂我,百姓骂我,刺客要杀我,连老天爷也来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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