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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要赢的天之骄子,会因自己一番话而态度转变。
当初的陆文渊初次想逃离安国公府时,一样知道投其所好刻意讨好,他此时倒更愿意相信,眼前的少年不甘困居在此,转变了策略。
不过,楚颐倒是无所谓对方真心或假意,只要肯听话就好。
少年动作顿了顿,情绪低落了几分,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父亲,当时入京时,我几番拒绝了他相送的要求,却没曾想真的出了事……”
说完,才发现似乎与楚颐讨论此问题有些不合适,又转移话题道:“父亲幼时就一心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祖父位居丞相多年,几番劝阻无效,生生被他气得病倒。祖父的兄弟年轻时便是死在战场,才会……”
楚颐脸上笑意凝住,抬眼向他看去,尘封的回忆蓦然闪现眼前,倒钩一般从心头划过,痛意刻骨,血肉模糊。
他想到了他死去的二叔。
顾丞相的兄弟战死沙场,的确可惜,但至少是为国捐躯,可他的二叔呢?
二叔十五岁入军营,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当年楚氏一门连封三候,风头无两,皇上为嘉奖他的骁勇,打算为他赐婚,可二叔也只是婉转拒绝。
他说:“国家失地尚未收复,我又能在家中安逸几日?若哪日为国捐躯,丢下孤儿寡母岂不可怜。”
“如今我无牵无挂,也无后顾之忧,至于楚家香火,大哥有了阿眠已经够了,不需要我再开枝散叶。”
“大陈有才者居多,我这身战袍也并非只能楚家血脉承袭。”
那么好的二叔,心里只有家国天下的二叔,从不与人结怨的二叔,最后却不是死在与敌寇厮杀的战场,而是死在因顾将军立功心切导致指挥失误,被敌军围困的大火中,连副尸骨都没能留下。
而那年,是他征战沙场的第十年,距离他的二十五岁生辰仅有一个月。
接到消息后,大病未愈的楚颐直接昏死过去,荣贵妃身着素衣,几番痛哭上表誓要给弟弟一个公道,而楚颐的父亲安国公,则拖着再也无法站立的双腿进了宫,御书房内第一次起了争执,茶盏碎裂声,震怒喝斥声一直持续到半夜才停止……
那日事后,楚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京中传言不断,有说权臣逼迫皇上,敢与圣上叫板,有说两虎相争多年,顾氏终于出头,甚至更有传言楚家早已备下玉玺龙袍,妄图篡位逼宫。
皇上最终还是让了步,惩治了刚刚大胜北漠的顾将军,可是,再也换不回二叔的命了。
楚颐手指轻叩着桌面,忍不住嗤笑出声。
“顾丞相担忧儿子是情理之中,但是……”他抬眸看向少年,语调冰冷道,“你父亲一向狡诈会邀功,心思不用在杀敌收复失地,却只想着坐收渔利、加官进爵,如今功名富贵都有了,也该满足了吧。”
少年猛然抬头,死死捏住手中筷子,厉声道:“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父亲。”
“你在命令我?”楚颐忍不住冷笑。
他一向看不上这种投机倒把之流,虽顾将军也立下赫赫战功,可若非当年他心思不正,作为他副将的二叔又怎会死。
看着眼前人一袭白衣苍白单薄,少年满心火气强忍下来,将筷子使劲往桌上一搁,就要起身离开。
“坐下。”楚颐冷声道,“你若是不好好吃完,下一顿就是猫汤了。”
少年脸上骤然变了色,死死咬住下唇看他,僵持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乖乖坐回了位置,重新执起了筷子。
饭桌上气氛一时凝滞,楚颐安静地用完膳,率先离开了桌子。
因身体过分虚弱,楚颐苍白得像是一页薄纸,他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好,又服了一副药,顾期年一顿晚膳却迟迟没有用完。
绫罗犹豫道:“主人,不如奴婢让他出去,您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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