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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最宠黄瑞祥,当即和黄老爷翻脸,“到底哪个才是你亲生的?劝架就劝架,怎的还骂起祥儿?祥儿打小就是最乖巧的一个,我就不信错都在他,知玉就一点错都没有?”
冯知玉侧坐在榻,面无表情,黄家夫人见状更气,“自从抬你过门,这个家就鸡飞狗跳没有消停过,祥儿究竟是有多大的过错,要你这般惹事胡闹?”
“住口,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黄老爷被这局面闹得心烦意乱,“祥儿之所以有今日,就是你这做母亲的溺爱。我叫他到国子监去读书,他就整日在教习面前闹笑话丢我的脸,叫他成婚安定,又终日流连烟花之地,轻视发妻。有子如你,当真叫我痛心疾首!”
黄瑞祥被训得收了声,郑夫人却不依,秀眉轻拧,“老爷,你凡事都苛刻要求祥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就不信光凭祥儿一张嘴能吵得这么厉害。”
冯家嫁个过继正房的庶女过来,早就叫她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舒服,这庶女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偏要扰得家宅不宁,三天两头忤逆丈夫。
郑夫人是闺秀出身,能养出这么个脾气,可见她在娘家也是被捧在掌心的珠宝。她生黄瑞祥时难产,险些丢了性命,因此对这个拿半条命换来的儿子格外宠爱,宠得没有边际,膝下三个孩子,淳书、瑞祥、韶慧,唯有黄瑞祥的名字是由外祖起的。
也唯有黄瑞祥最不像黄家的孩子。
黄老爷斜睨郑夫人一眼,疲于应答,索性拂袖离去,让黄瑞祥跟着自己出来,徒留婆媳二人在屋里面面相觑。
这家里的人,冯知玉一个也不喜欢,相较之下对这婆母还算有些同情,
郑夫人不满意她也是该的,她是庶女,又年长,还打从心底不服管教,郑夫人自诩内宅唯一权威,倘若这点权力都要被人撼动,那她几十年的青春岂不白白荒废在了这高墙内?
因此冯知玉不厌恶她,只希望自己若干年后不要这么面目可憎。
郑夫人绕着屋内茶桌转了一圈,信手抄起一本翻开的诗文,映入眼帘便是一句,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1
“这诗经回回见你翻在手边,你要真这么爱读书,便早些给我黄家生个小孙儿,带他识字知书,好过整日无所事事和你丈夫争吵。”
冯知玉挂着脑袋敛衽见礼,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郑夫人不在意,心满意足丢下那本诗经,带着一众仆妇走了出去。
那本诗经算是冯知玉的陪嫁,是早年冯俊成读书时候管他借的,借了就再也没还。他想要书,总有更新更好的,她想要书,便捡他看过的来看。
好在他看书认真,看过定有批注,而她也喜欢看他写的批注。
小丫鬟给冯知玉拿热巾子敷腰上淤青,冯知玉趴在塌上,默不作声,扭脸向窗寮外。
窗外秋黄,干枯的叶片落在地上发出轻响,焦黄卷曲的叶片像极了被时常翻起,微微弯折的诗文。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2
冯俊成念到此处,打了个盹,托腮看看天色,竟已开始暗了。这本《诗三百》不论时隔多久,拿出来翻上一翻,总有贴他心境的一首。
忆起昨日酒铺的一幕幕,便又有些痴醉,叫人不由轻叹一声造化弄人。
既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就趁清醒,做个了断。
冯俊成叫来王斑,让他外出打一壶酒,他独自吃过,睡上一觉,便从此将那间酒铺,连带着那些卑鄙的念头都就此忘却了罢。
王斑不清楚主子的想法,只当他这是让自己牵线搭桥去,于是扯了个由头出府,想帮主子旁敲侧击,试探试探那沽酒妇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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