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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兄!”伽殷大惊,正见白虹端着两盏热茶进来,她快步上前接过一盏来,启盖就泼在伽萨面上。她把茶盏砸在他脚下,“嫂嫂自然不像病人,我看着有病的是王兄你!”
伽萨怒极,一掌拍在几上,将一角震裂开。他起身上前,伽殷亦不怕他,讥道:“万明王这位子坐着舒服罢?你还记得自己为何要争这王位么?”
他一愣,复而很快道:“身在王家,自当为王,昌盛万明。”
伽殷冷笑一声:“王兄果真忘了。那时候信誓旦旦地与我说,要令母亲、令六弟、令嫂嫂过上顺遂平和的日子,这么快便忘了。”
“如今云夫人故去,六弟跟着没了。眼下看来,嫂嫂也命不久矣。”她盯着伽萨,讽刺道,“王兄好好守着王位罢,别什么时候连天下人也负尽了。”
闻言,伽萨眼瞳一缩,似是被噎着了。
良久,他默默转身回了座上。
伽殷叹了口气,不语,也跟着坐下。白虹惶恐地退了出去,重新奉两盏茶过来,特意将水晾凉了些。
“我是想好好待他的。”伽萨终于冒出一句。
“可你看看这屋里的东西。”他被戳中了心窝,连声音都哑了三分,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凡是我给的炭一律不用,给他的饭菜原封不动地丢在外头,药也不肯按时喝,自己生生将病拖成这副模样。”
“我娘被锁在宫里给他当药人,我不怪他;我亲弟弟因他失手枉死,我也强迫自己不怪他;万明数次动荡皆因异族百姓而起,他联络大臣插手朝政,我都不怪他。”他红着眼看向伽殷,“你告诉我,我到底还有哪里做得不够?我究竟如何才能叫他满意?”
伽殷动了动唇,一时缄了声。
伽萨自顾自地言语,固执地将双眼看向别处,“你嫂嫂总给人骗,我只想着把话说重些叫他收敛,我不知道怎么就推了他一把……我没想过他会病得站不住,我去看的时候,他眼眶里插着一片碎瓷……”
他抬手看了看被割开的袖子。
眠眠抓得太紧不肯松手,他只能割袖。他靠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真切地感受到生命从那具瘦弱而纤细的身体里流失,像一捧松散的沙,不论他握得多紧都阻止不了逝去。
那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了。
眠眠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他甚至在蛇神面前立誓,不论发生何事都一定向着他,转眼他就倒在了自己怀里。
挣扎了十数年,还是让他在同样的寒冬受尽磨难。
“王兄……”伽殷艰难开口,目光忽然瞥见他面上挂着的泪。她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卡在嗓中,再也出不了分毫。
伽萨一把抹掉面上的泪,痛苦道:“你嫂嫂的眼睛最好看……他那么金贵的一个人啊,还是毁在我手里了。”
殿人声已渐渐息下去,未几,宫奴来报了平安,说人已经昏睡过去。伽萨骤然站起身往外走。伽殷追上去,只听他道:“早知今日,我不论如何都该杀了邹吕,何必投鼠忌器。”
“王兄不可,”伽殷忙道,“若你今日轻举妄动,这些日子的筹谋忍耐岂非就功亏一篑?若不能将邹吕斩草除根,必将落下更大的祸根!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们正等着你自乱阵脚,此时此刻千万不可动邹吕啊!”
“若不是他,你嫂嫂不会误入歧途,更不会成今日的模样。”伽萨眸中泪色已消,剩下的唯有凌厉,“他的这条命,早该偿了。怪我动作太慢,总想将事事计划得缜密,却次次叫你嫂嫂受委屈。若今日还不能替他出气,这王位拱手让人也罢!”
伽殷拦在他前头,“王兄,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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