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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觉喉中一股腥甜上涌,春水泛滥般不可挡。一晃神的工夫,锦衾上已落了大片的血。
“念卿,喝药。”伽莱面色阴沉如水,锦靴从小蛇的尸首上碾过,发出细微的脆响。他踩碎了它的骨骼,连同那一片片漆黑的鳞,一同在靴底撵作尘。
一时间,我竟觉得他如此陌生起来。
倘若他那位弟弟伽萨还在,或许就不会随意杀死我的小蛇。
我端着药碗,抬袖擦去唇畔的血迹,含泪仰颅准备将那药一饮而尽。忽听外头传来小奴的声音,将伽莱请至门口说话。
见伽莱背对于我站在光里,趁此机,我慌忙爬至床沿,将碗中汤药顺着床榻与踏脚之间镂空的缝隙灌下去,而后故作痛苦地将碗砸碎在地上。
尖锐碎瓷声滑过耳际,像是一捧散落的雪,将小蛇的尸首埋葬在玉石堆里。我突然想起一场寒彻骨的大雪,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为了救我而亡于寒冬冰雪之中。
虽未饮药,我的头却仍痛得厉害,似有蝴蝶在茧中扑腾挣扎,想要越出束缚之地。
伽莱闻声赶来,他先是垂眼看了看地上碎成渣的药碗,脚尖踢开几块还算完整的碎片,连同小蛇的尸体一起踢至一边,而后才来到床边:“念卿。”
他抱住我瑟瑟发抖的身子,附在我耳畔道:“你叫念卿。”
念卿,呵,念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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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积雪渐渐消去,天气回暖,宫里看守我的小奴罕见地捧了一束花来。
我有气无力地窝在轮椅上,只觉得万里春光都与我这笼中雀无关。春日里,群鹤北飞,我却被锁在这隐天蔽日的金笼中,生死不能由己。
“这可是长平君给你摘的花。”宫奴找了个白净的玉瓶灌上水,将花好好地养起来。我懒怠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重又阖上双眼。
“你和他说什么?”立在我身后随侍的小奴笑道,“他是个傻子,才不认得什么花呀、草呀的,你说了也是白说。”
我心里怒意横生,又转眼被一股酸涩尽数浇灭,颤了颤眼睫,终究是没说什么。
在他们眼里,我早已在冬日被灌下了巫族的蛊毒,成了个完完全全的傻子。因而对这些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听不懂。
这些小奴先前还有些忌惮,可后来明白了我如今是个痴傻的,说话便越发没边了起来,许多事也不避讳我。借此机会,我才弄明白了这宫中的一些事。
一些,伽莱始终瞒着我的事。
眼下,我最期盼的就是宫殿失火当晚来到我身边的宴月。他是这整个王宫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也是我如今最想遇见的人。
从他当时的言语中我便知道,他曾经是跟在伽萨身边的忠仆。唯有他的话我能信三分,也唯有他能为我解答疑惑。可自那夜以后,宴月竟如那些冬日里的雪一般消失在了我身边。
我关在这里无法出去,而他又长久不出现,实在叫我头疼。
头疼。
自从入了春,我一身的毛病也似乎是从冬季的蛰伏中苏醒过来,要同春日万物一起生长。隔三差五地头疼脑热就罢了,近来更是日夜频频心痛,几番咳嗽怕是连心头血都要咳出来了。
替我诊脉的渊国御医面色一次比一次难看,伽莱请他过来的时日也越来越多。早先我尚且能自己说一说病症,后来已连答话的力气也丧失了,故而伽莱每次过来也只是陪我枯坐片刻。我不愿与他说话,亦不想看见他,遂十次里有八次是要装睡的。
“你说,二殿下当真死了么?”两个小奴见我睡了,索性蹲在角落里谈笑起来,我便也悄悄支着耳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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