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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越是这么说,阿朝就越是窘迫,面颊的薄红一路晕染到耳根,仿佛朗朗乾坤下被人发现衣衫不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也的确见不得人。
兄长与妹妹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她要如何见人?
她匆匆接过那件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地盖住,直到回到马车内,崖香担忧地唤她两声,阿朝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躁乱,回道:“无事,只是方才见到了……哥哥,披风也是他给的。”
回去之后歇个晌,脑海中全都是男人逼面而来的滚-烫呼吸,想喝口茶,可那温热大舌舔-舐在唇齿间的战栗感与压迫感再度涌上,身体里浮乱与燥热胡乱地交织,在抄写了三遍《静心咒》之后都未能平静半分。
好在晚膳时他没有过来。
盈夏端着托盘进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姑娘的嘴唇怎的有些红肿?可是中午用过什么?”
阿朝手里的银勺一颤,险些落地,一颗心当即跳到嗓子眼,平复许久之后才顺着她的话回道:“可能是今日在曲水阁多吃了些荔枝,上火了吧。”
盈夏点点头,赶忙叫小厨房多熬一碗绿豆汤端上来。
一夜难眠。
耳边更漏声声敲响,滴到最后没了声音,仿佛有什么也在跟着那水流逝去。
幼时点点滴滴仍在脑海,他教她吃饭,教她执箸,教她说话,教她握笔,后来战乱中走散,兜兜转转再重逢,他给了她这世上最安稳的避风港,让她再也不必为风雨磋磨,也继续教她读书写字,为她请先生,甚至教她刺绣。
就连身份揭露的那一日,他也曾答应过,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而她要永远陪在哥哥身边,做彼此的依靠。
连血脉亲缘都无法撼动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从今日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
哥哥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人,陌生得让人害怕。
而这种害怕主要来源于对这段稳固关系的断裂,以及对未来的恐惧——那一吻下去,他们这辈子都做不成兄妹了。
至少她在短时间内再也无法面对他,更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坦然接受他对自己所有的好,这些隔阂将会一辈子困在他们中间。
而哥哥对她,到底又是如何想的?
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吻她,猝不及防,没有半分铺垫,明明上一刻他们还是兄妹,下一刻就彻底变成了陌生的男人。
是一时冲动,急于解释他并没有与别的女人把酒言欢,所以才用这种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还是像他说的那样,往后不再以兄妹相称,而是要她做他的……红颜知己?
就像那柔娈姑娘一样?
阿朝在琼园整整八年,听过无数形形色色-男子的事迹,外表再怎么光风霁月,在纸醉金迷的胭脂堆里都会彻底暴露出男人的劣根性,而她后来见到的这些人,梁王,梁王世子,还有花神庙内遇到的那名暗卫,几乎全都是噩梦。
说实话,她从骨子里就不信男人,不信这世上会有从始至终圆满的感情。
倘若人人爱情美满,忠贞不移,就不会有琼园这样的行当了。
况且哥哥明明已有心仪之人,又把她当成什么?
短暂地排遣孤寂的枕边人么?
他们在一起,然后呢?
他终究会娶自己的心上人,或者至少是一位门当户对的姑娘,到时候同一屋檐下,她不再是妹妹,又以何身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
再一睁眼,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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