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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两人的谈话声, 只隐约听见宋令枝的笑声传来,如空中山泉清灵。
许是他目光盯得久了, 走在前方的沈砚倏然转首,慢悠悠朝他投来一眼。
眸光阴寒彻骨,只一眼, 陆承璟当即垂下眼眸, 再不敢多看一眼。
风声冷冽,侵肌入骨, 冷风荡起长袍的一角,陆承璟瘦弱的身子笼在冬衣之下。
岳栩转而瞧他一眼。
骨瘦如柴, 唯有那双眼睛皎皎如明月。
福安堂一事是岳栩亲自掌管的,他自是知晓陆承璟往年受了多少苦楚。
想来除夕那一夜,也是陆承璟破釜沉舟。
他轻轻叹口气, 难得生出恻隐之心:“回去收拾行囊, 明日我来接你。”
陆承璟眼中熠熠, 亦步亦趋跟在岳栩身后:“岳统领,刚刚的……”
思及沈砚那冷若冰霜的眼神,陆承璟讪讪咽了咽喉头,不敢将心中有关沈砚身份的猜测道出。
只道:“刚刚的严先生,是宋姑娘的夫婿吗?“
陆承璟那时并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会踏入京城那座巍峨宫城,来到皇城脚下。
金銮殿殿宇精致,层层檐角环绕。
阳春三月,柳垂金丝。
湖面波光粼粼,水面涟漪渐起。陆承璟穿花抚树,转过重重花障,视野逐渐开阔。
陆承璟一身灰绿色长袍,去岁他刚进宫,入眼皆是自己往日不曾窥见的繁华奢靡。
京城富贵繁华地,宫中人人遍身珠玉,穿金戴银,陆承璟不过是一个十岁孩童,若非跟着岳栩进宫,自然得不到旁人一个眼神。宫中都是人精,明面不曾说什么,背地里鄙夷轻蔑却都有。
起初人人还当他是岳栩从江南带来的孤儿,无依无靠,只是一年过去,宫中却再无人敢看轻陆承璟。
留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谁不知陆承璟颇受沈砚的看重,就连功课,沈砚也时常考究过问。
御前总管太监瞧见他来,满脸堆笑:“陆公子来了。”
他面露迟疑,眼中掠过几分不安忐忑,“皇后娘娘在殿中,怕是又烦陆公子多等一会。”
陆承璟拱手,他本就生得好看,一张脸粉雕玉琢,面如冠玉:“公公客气了。”
嗓音怯生生,却透着不和年龄相符的成熟稳重。
太监欣慰点头。
檐角下一众宫人手提羊角灯,垂手侍立。
乌金西沉,众鸟归林。
满殿悄无声息,只余风声掠耳。
陆承璟静静侍立在殿外,心中默默将这两日夫子教过的功课又翻出来,细细咀嚼一遍。
雁过长空,遥遥的,空中传来鼓楼的钟声。
不知过了多久,紧阖的槅扇木门终于被人推开,宋令枝遍身华服,鬓间挽着一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簪,唇不点而红,双颊点着面靥。
一双浅淡杏眸如秋水潋滟多情,手中执着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半遮脸。
步履凌乱,似落荒而逃。
犹如陆承璟最后一回在福安堂看见那般。
白芷款步提裙,上前迎人,余光瞥见宋令枝少了一边的红珊瑚耳坠,白芷好奇:“娘娘的耳坠呢,可是落在殿中了?”
宋令枝颊边浮现一抹浅薄绯红,她以扇遮脸,含糊混了过去。
“或许是罢。”
她耳尖的绯色渐浓,“不过是个小玩意,丢了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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