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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栩见多识广,寻常医者根本辨别不出。

便是太医院的院判,也不一定认得此物。

落在案几上的指骨渐渐不再落下,沈砚垂眸,好整以暇端详着岳栩递上来的东西。

青玉扳指捏在手心,轻轻拨动那香灰中的龙尖草。

沈砚喉咙溢出一声冷笑:“母后还真是深谋远虑。”

他还什么都没做,宋令枝还未进门,皇后竟连龙尖草都备好了。

沈砚轻哂:“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未免对不住母后这份心意。”

事关一国之母,岳栩不敢多言,只垂手侍立在一旁。

清冷的月光如影随形,须臾,书案后终传来沈砚低低的一声:“下去罢。”

槅扇木门开启又合上,月光如薄纱,无声洒落满地。

案几上的青花瓷缠枝香炉燃着松柏宫香,沈砚一手扶额,院中蝉鸣满耳,寂寥空阔。

良久,书房传来“哗啦”一声响,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悉数被扫落在地。

烛火晃动,照亮一室的狼藉。

……

寝殿寂静,秋雁伺候宋令枝换上寝衣,移灯放帘。

殿中落针可闻,只余院中树影润润。

秋雁扶着宋令枝上榻,转而朝外望去:“殿下今日怕是在书房歇息,奴婢今夜留在这为姑娘守夜罢?也不见姑娘晚膳吃几口,若是夜里饿了想吃什么,也可同奴婢说。”

宋令枝一手挽着乌发,闻言轻声笑:“哪来这般娇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来都吃不下,怎么可能夜里想起吃食来。”

虽说是夏日,然睡在脚凳上一整夜,到底也是辛苦的。

宋令枝拍拍秋雁:“你且回去睡罢,外面有婆子坐更守夜,若我真有事,唤他们便是,何必委屈你在这守上一整夜。”

秋雁不乐意:“那些婆子哪有奴婢尽心?”

宋令枝笑笑:“如今白芷不在,我身边只剩你一人,若你夜里睡不好,白日哪来的精神照顾我?快回去罢,我自己一人便可。”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秋雁一步三回头,不舍掩门而去。

寝殿冷清,刹那只剩宋令枝一人的身影。

魏子渊那香囊就藏在妆匣内,宋令枝悄声握拳,目光落在妆匣上。

漆木珐琅缠枝纹八宝盒小巧精致,闺中女子,大多是用它放些小玩意。

目光聚焦,心口直跳。

沈砚的暗卫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听见自己同秋雁的话,宋令枝至今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将闭息丸一事告知。

若是她服下闭息丸,也不知道秋雁那傻姑娘闻得自己的死讯,会哭得怎样的撕心裂肺,还有远在兰香坊的白芷……

魏子渊说过有法子护她们二位的周全,可是沈砚心思缜密,若是他知晓闭息丸的存在……

甫一抬眸,对上镜中幽幽的一双眸子,宋令枝差点失声尖叫。

沈砚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竹青色袍衫宽松,烛光迤逦在沈砚衣袂。

沈砚似是吃了酒,空中隐约有酒香飘浮。

他一步步,踩着烛光朝宋令枝走去。

一双深邃眸子深不见底,沈砚面上淡淡,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似是随口一问:“……在想什么?”

心口重重一跳,宋令枝起身行礼。

屈膝福身,“殿下“二字尚未出声。

沈砚忽而俯身,揽腰将宋令枝抱上妆台,顷刻,宋令枝目光和沈砚对上。

她吓得双眼瞪圆,手足无处安放:“殿、殿下……”

妆台冰冷,透过轻薄的寝衣,冷意遍及四肢。宋令枝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似雨中孤独无助的彩蝶,寻不到半分避身之所。

妆匣离指尖不过一寸之距,宋令枝强忍住心中的不安紧张,双目颤颤望向沈砚。

逆着光,沈砚脸上的表情瞧得并不真切。鼻尖淡淡的酒香弥漫,同沈砚书房的松柏香混在一处。

气息凝滞,宋令枝下意识往后仰去,她抬首,强迫自己不去看手边的妆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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