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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到杯边一点点抿进温水,心里前所未有的妥帖。
太久没有像这样相处过了,两个人既不针锋相对也不冷语相向,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一辆车里,空气里每粒微尘都述说着温情脉脉。
“好点儿了吗?”陆行舟的心软成一片,恨不得把刚才当街发脾气的自己打回娘胎重塑。
楚然下颏微点,双唇缓慢离开杯口,背无力地靠在后方的臂弯里,刚才疼出的一身虚汗透过毛衣泅到外面,让陆行舟的小臂感觉到一点隐约的湿意。
“你故意吓我是不是。”他拨了拨楚然汗湿的刘海,低沉的嗓音像立体声音响一样徘徊在耳畔,“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折腾什么?买那么多东西也不打车,怎么想的?”
要是把这段话录下来拿回去放,恐怕全临江也没有人敢说是出自陆阎王之口。
温水像小溪流遍全身脉络,楚然双颊终于不再是白纸一张,唇间也多了层血色。察觉自己还枕着陆行舟的胳膊,他手脚发烫发麻,不自在地坐直身体。
“我租的房子离这儿不远,没必要打车。”
“那也不能乱来。”陆行舟神情严肃,“缺钱你完全可以跟我开口,没必要委屈自己。”
语气还跟教训高中生一样。
空调出风口摆动时发出轻微响声,像小动物打呼噜,顺带着鼻子里还喷出热气。
楚然整个人被陆行舟密实地裹在风衣之下,一丝风都不漏,冷汗很快捂成热汗,再坐下去恐怕就要汗流浃背。
“如果我刚才不来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在车站冻着?”
风衣下的手无声地覆在小腹上,楚然垂眸不语,心里悄然滋生的暖意却抑制无门。
“嗯?”陆行舟声音凑近,“说话,是不是打算冻到生病为止。”
楚然觉得自己已经生病了,脸颊滚烫。他把下颏收进风衣领,感觉硬挺的边角线像陆行舟凌厉的侧面线条,怎样都躲不开。
“连江可瑶都看出你不舒服。”陆行舟说。
话一出口,楚然身体微微一震。
他想起那位小姐的声音为什么耳熟了,原来是“江小姐”。
刚被驱散不久的寒意蛇一样爬回身体,顺着颈后脊柱蜿蜒拱向腰际,小腹隐隐作痛。
他目光微沉,眼睫就此没有抬起来过:“你不是说放我走吗?病了也是我自己的事。”
这句话无异于当头一棒,喝退所有不该存在的暧昧不清。
陆行舟表情骤冷,眉峰极缓慢地皱成山丘:“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抓你。”
“是么。”楚然转开脸,看向熙熙攘攘的路口,“那太好了。”
总算不用再躲了,他躲累了,剩下的几个月更加没有力气换个地方捉迷藏。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祝陆总财源广进。”
车厢里寂静无声。陆行舟心里憋的火能毁天灭地,落实到行动上却也只是把方向盘握得像枪杆子,手中随时都能蹿出几点火星来。
一切退回原点,他在楚然的要求下将人送回小区,把车停在了离小区还有五百米的地方——
具体住址楚然不肯说。
陆行舟想买颗炸弹把这儿夷为平地,每只家猫都变得无家可归方才解恨。
下车前楚然把风衣脱下来,叠好平放在座椅上。后排的东西许多已经滚进拣不到的犄角旮旯里,索性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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