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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垂下去,薄薄的雪花落在他眉睫上,像结了一层霜:“……他来找的你?”

戚长敛笑意愈发深了:“你该不会以为,他逃走那晚,是我凭空得的消息,去把他带出来的吧?”

贺兰破的手松了,虚虚握着刀,只不让它坠到地上,他再次调转目光:“祝神?”

祝神仍是不转头。

“你不和我走吗?”贺兰破对着祝神发问。

他总是对着祝神发问,自重逢起便是这样,祝神偶尔想不明白,小孩子面对大人时有问不完的问题,因为世界足够陌生,他们尚未经历规律,难以掌握法则。而贺兰破二十岁了,有关祝神的每一件事,即便局面已然十分明显,他仍是固执地要从祝神这里得到答案。

——“一个人的样子,被思念太多次,就会变得模糊吗?”

——“你说祝双衣这个名字是他骗我,那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你是祝双衣吗?”

没有谁会永远都是孩子,可贺兰破在祝神面前却永远追问,像停滞在十二年前般不肯长大。

“贺兰小公子。”

祝神的手从门框放下来,他很慢地转过身,地面积雪的反光刺得祝神的双目干涩难受。他低垂着眼皮说:“回去吧。”

贺兰破像听不懂,又问一遍:“你不和我走吗?”

祝神不说话。

贺兰破向前挪了半步:“祝双衣?”

“贺兰公子,”祝神抬眼将他打断,目光平静,了无波澜,“我是祝神,不是祝双衣。”

他孑然立在门前,像被框在这场雪景之中,从未踏出半步,伶仃地独自萧索着:“你要找的祝双衣,十二年前就死了。”

怕贺兰破不死心,他又补充问道:“不记得了吗?那个春天,他送你回府,之后便再没出现。”

贺兰破的刀滑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孩童般稚嫩的茫然:“你不是祝双衣吗?”

“我?”

祝神显然整理好了腹稿,对着他微微一笑:“你是说喜荣华的祝老板,还是丘墟的祝神?我唯利是图,贪生怕死,服药成瘾,忘恩负义,是酒楼的二掌柜,也是凤辜戚长敛唯一的弟子。这些都是我,但没有一个是祝双衣。贺兰小公子——”

他顿了顿,一边回头进房一边道:“除夕要到了,早日回家吧。”

庭院归于寂静,窗纱后出现一抹模糊的剪影,兴许祝神在隔窗凝望,兴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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