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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挑,伸手随便一握,抓住了帝君的一缕长发,贴着他的颈窝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帝君单手抱着迟莲,另一只手还得拿着他带回来的鸡零狗碎,显然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显真看着好笑,解释了一句:“这花是他问琼华苑的仙子们要的,在外面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还抓着花不松手,准备亲手送给帝君。”

帝君原本打算找个地方把花随手放下,听了他这话,又收回了手。显真唇角微微翘起,一本正经地总结道:“今天琼华苑的仙子们都很喜欢他,相处融洽,说欢迎小殿下下次再过去玩。”

帝君:“……”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带起了这股风气,现在满天庭的神仙见面都不叫“迟莲仙君”,张口就是“迟莲殿下”,帝君从夫婿被迫升级成爹,心里着实有点不是滋味。

“殿什么下。”他冷冷地道,“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是降霄宫的太子,以后谁再乱传谣言,就……”

他语气顿了一下,像是突然卡壳,显真征询地望向他。

纵然避世,帝君仍是说一不二的帝君,一个字会要人命的天尊。他珍重的人为天庭而死,没有迁怒已经是他对天庭最后的宽容。这些年里他独自咽下的痛苦与憾恨究竟有多深多重,旁人无从知晓,甚至随口一句无心玩笑,仍能触痛他深藏于神魂的伤口。

如果可以,他想把迟莲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谁也不要见,谁也不能接近他,像保护自己的魂魄一样牢牢地将他圈在怀中,永远不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可是,可是。

帝君静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迟莲稚气的侧脸,又看了看手中的花束,最后无奈地说:“再乱喊称呼的话,就不把迟莲借给他们玩了。”

显真与他视线相对,二人忽然同时轻轻笑了一声。

那一日浓云烈火烙刻在彼此心头的伤痕,此后经年中绵绵不绝的痛楚,都如时光流转后春风再度吹开花枝,俱在这一笑之中释怀了。

迟莲的神魂还在成长时期,除了小部分时间被仙君们带出去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且必须要回到帝君身边才肯安睡,哪怕中途离开一会儿,他也会自动醒过来,以至于帝君现在的主要事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陪着睡觉”。

他和衣侧卧于宽榻上,单手支颐,另一只手落在迟莲背后,有一搭无一搭地安抚着沉睡的小仙君,披散的乌黑长发落在身前,有一缕被迟莲握在掌心里,好像那是什么可以让人安然沉眠的法宝。

据帝君多日来的观察,迟莲其实并不是完全从头来过一无所知,他对降霄宫的仙君都很熟悉,第一次见面就可以随便抱随便拉手,并没有没有防备抗拒的表现,而对帝君更是天然地依赖信任,亲近之意远胜旁人。

不过迟莲之前并没有抓人头发的爱好,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偏偏添了这个习惯,还挺磨人。前几天帝君有事去见天后,既然是正式场合,便将头发用银冠全部束了起来,结果回到降霄宫后,迟莲过来抱他,伸手在半空里抓挠了半天,最后终于受不了,委屈得伏在帝君肩上哭了。

他从回到天上之后就没哭过,突然来这么一下,把所有仙君都吓了一跳。偏偏他还不能说话,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就只会抱着帝君呜呜,把帝君呜呜得心都要碎了,翻来覆去无论怎么哄也不见消停。最后还是帝君自己想起来他每次都要抓头发,当场拆了发冠,乌黑长发顿时像流水一样倾泻下来,轻柔地拂过肩头,扫在了迟莲挂着泪水的面颊上。

他怔怔地望着帝君的脸,忽然间忘记了哭。

就是从那天开始,似乎有某种沉寂了许久的东西开始松动,只是这感觉外人并不能体会,迟莲也无法用言语描述,唯一的迹象是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从过去五六个时辰,到现在每天至少要睡八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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