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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叫这么个名的。”杨亚桐一边吃饭一边嘟囔着,脑子里构建出小狗洗澡的样子,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胖大海这个名字真的很传神。

这是朱芷旸第二次到精神一科做MECT,她算是住院病人中配合度最高的那种,给药就吃,从不问这是什么,安排做检查做治疗也都说去就去,没有任何异议,做之前会说“麻烦您了”,离开会说“谢谢医生”,是个谦恭有礼的女孩。但在精神科,往往越是看起来完美的病人,越是需要被重点关注。

她从小安静又乐观,按部就班地读书考试,考上一个中等偏上的大学,她的人生标签里写的都是“懂事”、“开朗”、“孝顺”、“好学”诸如此类的形容词,没有人会把她和“吸食麻醉药品”的行为联系起来。她自己也觉得,人生就是这么平淡又平凡地过下去,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也没什么具体的不开心,没有认真谈过恋爱,也不想谈,她总觉得自己如果过了一定的年龄,仍旧是一个人,应该就会跟家里介绍相亲的人认识,彼此不反感就结婚,继续过平静的日子。

朱芷旸自认为是无趣的,一个不痛不痒不悲不喜的人。

关于HIV,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感染的。大二那年五一,她没回家,一个人住在宿舍,很无聊,出去打游戏,遇到一个学长,之前在学校艺术节活动做志愿者认识的,一起玩到接近深夜。

那天晚上,网吧人很少,大概学生们都回家或者出门旅行了,学长拿出笑气问她要不要试试,不是毒品,就是好玩儿。她也就真的试了试,感觉很美好,感觉从前一切的无聊无趣无是无非仿佛都有了色彩。当晚,她和学长出去开了个房,一起打游戏,打累了就睡觉,睡醒了做爱,然后再吸,就这么过了三天。

后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彼此都当那三天是个意料之外的假期。

疾控中心的人打电话给她,距离那位学长毕业已经过去半年了。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庆幸,还好自己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还好自己从那以后没再交过男朋友。

朱芷旸那天没回宿舍,在街上游荡了大半天,走到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票,K开头的,目的地在哪里不重要,总之需要开很久。她没带行李,就这么坐着,从黑夜坐到白天,看窗外从浓墨转为青蓝,穿隧道越江河,列车平稳,伴着有条不紊的节奏感,从上一站行驶到下一站,仿佛一切都可以延续下去,——而不是绝望。

凌游问:“所以你对自己精神状态方面的转变,是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对么?”

朱芷旸说:“听说,我刚住院那会儿有点躁狂,但我不太记得了,或者说记得些片段。那些天,我的时间感官缺失了一些,就像一根绳子上打了几个死结,解不开,只能跳过。”

“你刚才描述了接受坏消息之后的反应,现在呢,现在怎么想?”

“接受这个现实,没那么难过了。医生们都说,这是悲伤必经的过程,但我觉得不是。”

“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就是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

“怎么说?”

“活着的人才会愤怒和伤心,我作为一个死了一阵子的人,已经没有情绪了。”

“你说你已经死了,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凌医生,你觉得时间过得慢还是快?”

“以我个人的经验,上班的时候度日如年,下班之后时间撒腿就跑快得追不上。”

朱芷旸笑了,但笑容倏地消散,仿佛从未出现在那张脸上:“我的每一天,都像慢动作一样,我和你们的感受不一样,因为这是一个生命马上就结束的时候,对时间最后的留恋。”

杨亚桐最近经常在凌游宿舍过夜,他延长了实习,但室友李靖对这个特别偏远的医院没什么兴趣,按时出科,去了省妇幼,他也就顺理成章地不回自己宿舍了。

他上一段感情,其实有名无实,那个人一直在国外,除了每天例行公事一般的视频通话,两个人就像网友一样,而现在,即使上班时寸步不离地跟着凌游,下了班也想腻在一起。

入夜,关了灯,互道过晚安,杨亚桐还没睡着。

“师兄——”他喊了一声,又没有接着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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