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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虽是列侯门第,人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林饮鹤本乃庶出一脉,这些年与本家也无甚往来,他母子三人又无营生,还不知怎样苦熬。
林如海与他们倒也有书信往来,只是篇幅有限,路上耽搁的时间又长,便是送到了,也多是些寻常话语,未免让林如海怀疑这母子三人报喜不报忧。
好在,听派来的家人话里的意思,那边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只是林饮鹤既死,顾氏又已亡故,他是断不能留着林彦玉与林琢玉两个孩子孤身在外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林彦玉毕竟身为男子,带在身边教养并无不妥,但林琢玉却难办了。
古语有云,“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顾氏既去,贾敏也已亡故,琢玉便同黛玉一般,皆犯了世人这个忌讳,他既无续娶之心,便得想办法给两个孩子谋些前路,思来想去,也唯有京中荣府可以托付。
话虽如此,林如海仍旧思虑重重。
贾敏在世之时,也曾向他提过荣宁二府之事,她本为嫡出之女,序齿又是家中最小,按说得长辈偏疼一些也属正常,可上至主子下至奴仆,竟颇有些微词,乃至引起口角,背地中伤,林如海每每思及此事,不免心下戚戚。
如今他要送女儿与侄女入京投亲,黛玉或许还好,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琢玉这边,只怕不免有寄人篱下之感,若情况再糟些,只怕连黛玉也难免受几分委屈。
林如海思来想去,总不周全,若非公事羁縻,真恨不得亲身上京,送两个孩子入府,但转念又一想,即便是自己亲去,也不能长住,早晚还是要动身回籍的,京城距维扬更远,书信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更长,就有什么要紧事,在扬州也是鞭长莫及。
忽然转念一想,既然琢玉和黛玉都要去京城,那么他把彦玉留在身边教养,虽然能够时时指点,却也让彦玉与琢玉兄妹分离,未必是什么好事。
再一件,贾府自家便有家学,妻兄贾存周的长子贾珠故去前也曾进学,如此看来,贾府家学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倒不如索性连彦玉一并送去京城,虽则寄居荣国府,毕竟是长兄如父,也多一份护持,若是遇见什么事,也可替两个女孩儿拿个主意,强似他这样远水解不了近渴的。
主意虽已打定,但林如海还是决定跟两个孩子商量一下,他虽是拳拳之心,但若两个孩子故土难离,他也没有硬逼着人动身的道理,传出去,倒好似他欺负孤儿一般。
这一会儿功夫,小厮已经在门外回话:“启禀老爷,堂少爷和堂小姐已经到门首了。”
“快请进来。”
林如海连忙示意小厮把人接进来,又吩咐道:“派个人去二门上传话,说是姑娘的堂兄堂姐来了,叫里面的人都准备着。”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将彦玉和琢玉来的事跟黛玉说。
黛玉如今年纪还小,之前又在母亲的灵前哭昏过去,身上的旧病也发了,林如海实在不忍再让她劳神,便没有叫黛玉过来,等事情都定下来,再通知她也就是了。
这会儿外面的小厮已经将轿子抬到了门首,全都退了下去,因为有女眷,因此换上来的也都是丫鬟和婆子,为首的是贾敏从荣府里带来的陪嫁,如今在后宅管事的赵嬷嬷:“堂少爷、堂小姐请下轿。”
赵嬷嬷说完,示意丫鬟们挑开轿帘,自个儿退到轿门前,低垂着头伸出手去,预备着接堂小姐。
一旁的丫鬟们也是垂手恭立,并没有一个敢偷瞄,或是说话的。
只见轿子内伸出一只细软白嫩的小手,轻轻搭在赵嬷嬷的手上,手指嫩如葱根一般,甚觉可爱。
赵嬷嬷搭上了人,瞧着手的大小,连忙比量着弓下着身子:“姑娘请。”
“有劳嬷嬷了。”一声软语从轿子里传出,紧接着,一席孝服的林琢玉才从轿子里出来。
林家庶长房这两兄妹此时都在热孝里,故此都是一身的素服,头上戴着的也都是银制的发冠与簪钗,虽则简朴无华,然而落在这两兄妹身上,便有几分大道至简的味道。
林琢玉此时已是豆蔻之年,生得明眸雪肌,颇为明艳,顾盼之间甚是动人,只是一张小脸半点胭脂色也无,脸上表情淡漠,眉间若有似无一点凝滞,让整个人都染上一分郁色。
随后下轿的林彦玉此时也已经立定了身子,朝妹妹看了过去,他已经一十有六,身高这两年抽节拔高了不少,瞧着也有几分轩昂,大有乃父之风,两道长眉飞扬,一双星目疏朗,周身清雅,气质如竹。
扬州二月,虽已过了草长莺飞的时节,有了些许暖意,但林彦玉还是怕妹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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