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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没反应，抬手摸了摸他后脑勺，半阖眼皮，眼底有什么情绪在激烈翻涌，又迅速沉寂。

“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嗓音沙哑，配合着车外此起彼伏的枪音哒哒声，听上去有种落寂。

他不希望青年隐瞒他。

“二爷…秦萧湛。”

周棠拉过了男人略微粗糙的大手，将自己的侧脸埋上去，嘴唇轻轻蹭过那炽热的肌肤。

秦萧湛眼皮骤然掀起。

他弯了弯眸一脸笑容，叹了口气有些可惜道：“他想杀我，我把船票给他了，全是炸药的船。”

林之在这时也愧疚的看向后座，“都怪我没有及时保护好江爷，差一点江爷就要被容白…枪毙了！”

男人心脏一停，车灯一开果然看到青年太阳穴那属于枪口的一圈红褐色印迹，还有脖子上的抓痕。

到底是多用力…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在这短暂的几秒内，秦萧湛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惊慌，还有无尽的无助。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很痛，钻心的痛，仿佛真的见到青年死在眼前过。

这是他执商走私多年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哪怕是亲眼目睹当年家人死掉，他都没有留下眼泪。

如今他却蓦然留下了眼泪，滚烫的，滴在了周棠的脸上。

这是在他清楚明白自己是江白闵的爱人后，心灵深处腾升的无力。

就像在这动乱的国家，提笔企图唤醒麻木人们的教书先生。

那是无法形容的挫败与荒唐无奈。

“白闵…江白闵，不要再单独行动了，二爷害怕你有事。”

男人瞬间面上就没了血色，瞳孔紧缩，额角迅速浸出冷汗。

没有江白闵他怎么办？

他双手圈住青年的手颤抖不止，像一个害怕爱人受伤的孤独丈夫，说出了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话。

“我们明天就离开燕城，一起出国…跟着二爷明天就走，好不好？”

秦萧湛想当逃兵。

什么都不管了，不帮南央了，他也只想当个普通人，不想再扛了。

在这燕城多呆一日，他都害怕自己的宝贝受到伤害，今天只是容白贪生，明天如果遇到日军呢？

他们生存在这个年代，本就过一日少一日寿命，能有明日已经是幸福…

谁能料到明天子弹不会飞到他爱人的身上？

江白闵，已经为他受过一次伤了。

周棠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爱人哭的这样难过。

每一滴泪水都不代表懦弱，可那是无法言语的害怕。

他们一起历经这么多个世界，纵使对方每次都没有记忆，秦萧湛这个身份也是他见过第一个，身在难中无法脱身，挺起了整个燕城百姓存亡，坚强又果断的男人。

也是第一个因为自己会死，眼泪烫的他心尖难受的。

恍惚间周棠想起了每一世自己先走时，男人那不可置信又绝望的眼神。

又想起脑海深处那双泛着泪花的邃眸。

不就和这天上乱飞的子弹一样，随着命运不断降临在人们身上吗？

他们手上都沾过太多人的鲜血了，都是不干净的，都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