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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等他回到房间，沈清绍还在浴室里没出来。

时间也不早了，祝淮沉关了灯，又特意在床头留了一盏小夜灯，钻进被子里慢慢等他。

大概的确是时间晚了，或者是沈清绍家的床太软，还有点他身上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却足够让人安心。

等到沈清绍带着湿冷的水气钻进被子里时，祝淮沉已经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被这点动静吵醒后翻了个身，面对着沈清绍，半睁开眼，低声说：“你跟我说了这么多，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得告诉你一点我的事？”

沈清绍心跳倏然加快，他知道祝淮沉十分公平，在他坦荡掀开逐渐所有过往之后，祝淮沉也总有一天会愿意告诉他自己的一切。

那本相册原本是被收在柜子里，他在拿银行卡的时候特意把这本相册放到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他没法不好奇祝淮沉经历过的，没有他参与的曾经。

但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几乎是屏息凝神地等着祝淮沉接下来的话。

困意让思维变得混沌，脑海里庞杂的场景一帧帧闪过，像一场没有逻辑的电影，让人找不到半分头绪。祝淮沉借着床头灯一点微弱的光描摹沈清绍的眉眼，目光落在他眼尾那颗小痣上，但并不聚焦，仿佛只为找到一个锚点。

漫长的沉默让沈清绍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开口催促，生怕他突然反悔，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祝淮沉终于在脑海中的万千回忆中找到了一点头绪。弯了弯唇，笑意却没到眼底：“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就从头吧。”

祝淮沉沉吟片刻，想要组织语言，用最简短平静的字句概括字句概括字句童年时的那段经历：“在我印象里，我妈就是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公主。她有的时候甚至天真得不像一个成年人，为了她认为的‘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她在读大学的时候遇见了我爸，不知道被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宁愿跟家里闹掰也非得嫁给他。”

“当初我爸只是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我外公当然不同意。可我妈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从家里偷了户口本跟他结婚。我外公终究还是心疼女儿，僵持了没多久就妥协了，也舍不得看我妈跟着他受苦，用尽一切办法给他铺路，让他乘着东风走到了今天。”

无论是长辈的对错或是别人的家事，都不是沈清绍这个外人能评说的。但在父母感情不睦的情况下，童年生活大概率是不太值得回忆的。

他只能轻轻抱着身边的人，想借此给未曾谋面的那个小孩一点慰藉。

祝淮沉仿佛觉察出了他的意图，稍稍停顿片刻，贴他更近了些，才继续说道：“他那个时候也确实对我妈很好，在我外公面前也很会表现，我外公去世之前把很多人脉都介绍给了他。遗产虽然是留给了我妈，但其实跟给了他也没什么区别。”

“在这之后，他终于露出真面目。我小时候似乎都没见过他几面，几乎不回家，对我妈也非常冷漠。他根本不爱我妈，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我妈接受不了，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最后实在撑不下去，就……”祝淮沉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语气没什么起伏，“自杀了。”

女人反反复复念叨的话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她那些没有逻辑的疯话大概也只有年幼的儿子愿意去听。她便肆无忌惮地向祝淮沉倾倒这些负面情绪，最终更加受伤的反倒是她自己，选择以最惨烈的方式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祝淮沉想，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到底是恨极了那个人，还是爱既了那个人，才会选择当着他的面从顶楼一跃而下，摔成一摊面目全非的烂肉？

乱飘的思绪被一个拥抱打断，沈清绍紧紧地揽着他，用力到仿佛想把他勒紧怀里，彼此骨血相融才好。

祝淮沉眼睫微颤，终于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把下巴搁在沈清绍的颈窝里，反过来安慰他：“就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说得平静，沈清绍却听得提心吊胆。

这番话简略，信息量极大。偏偏一个字都没提到他自己，好像这些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