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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压低脚步声，有惊无险地进了超市。

这小超市除了生鲜一应俱全，进去后竟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食品的货架。

“李未然，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左淮道。

0419“啧”了一声：“我去那边找电池。”

李未然站在货架中间，满眼商品琳琅满目，简直不知道看哪儿。他能在方舟副本游刃有余，但好像从来与逛超市这种日常生活无关。

像一缕轻薄的晨雾，不食人间烟火。

左淮把他研究蚊香品牌的身影看在眼里，不禁联想起他在日常生活中会是怎样，他推手推车的样子，结账刷码的样子，穿围裙的样子，在阳台喝咖啡的样子……

太难想象。左淮摇了摇头，把那些违和的画面赶出了脑海。

“左……”李未然看完了一排蚊香后，忽然开口，“‘保研路’是什么意思？”

“你没读过大学？”这话脱口而出，然后他记起李未然对大学的记忆可能十分模糊。

李未然沉默地等着他的解读。

他思索片刻，答道：“这是本科生们的迷信，常走‘保研路’可以保佑他们保研成功。表达了一种对知识的渴望和学术深造的诉求。”

李未然道：“那一会儿回去，我还要走那条路。不然学历低被人瞧不起。”

左淮刚要辩解，忽闻0419隔着两条货架喊道：“老大你尽编瞎话！‘保研路’明明是……”

“闭嘴！”

虽然0419没说出口，但李未然也猜到刚才左淮讲了假话。

他站在货架尽头，目光微烁：“你上次没有说清楚。方舟的目的是什么？”

没等左淮回答，他便接道：“是为了从仓鼠队这样的敌人手里夺回地图？”

左淮用沉默表示肯定。

他又道：“也许只有你能解答我的问题——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拟？对于你和洛希，还有0419来说，学校是真实，‘保研路’是真实，超市是真实。那么对于我呢？我记忆的起点就在‘方舟’，我看到过无数个，经由你们之手打造的世界，这其中哪一个是我的来处？”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左淮在这片宁静黑暗当中微微动容。

李未然看着他在黑暗中的轮廓，闭上眼就能想象出他的模样。他觉得即使自己经历一百个一千个副本，即使忘记洛希，忘记南宫修一，忘记方十一……即使忘记了人生的所有过客，他也不会忘记左淮的样子。

他发现，自己太喜欢遇见左淮，认识以来每一次副本的起始，都在他心里埋下小小的惊喜。那个惊喜现在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长成参天大树，结出患得患失的果实。

管理员是方舟的主宰者。李未然到这里才终于发现，他们之间隔着造物与造物者的天堑。

左淮不知道李未然还在为这样的问题困扰。他觉得自己迟早会查出“晨曦走廊”的真相，查明李未然的身份，只是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李未然……给我一点时间……”

话没说完，食堂附近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就像他们三人来时一样刻意掩盖。但周围太静，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可闻。

“掩蔽！”

左淮朝0419发出讯息，同时一把将李未然带到墙角的货架后面，为防他出声，手掌将他嘴巴按得严严实实。

大约有三个仓鼠进入了超市。

或许是为食物而来，又或许是特意来伏击他们。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不知是谁的心脏在两人紧贴的胸口之间剧烈跳动。李未然听到左淮略微短促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在帕庇特镇的三天里他都不曾注意到，正是这个气息指引着他在危险和无助当中，躲藏进了左淮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