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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葵稍稍有些担忧谢无恙在雍州牧府的吃食。一方面,她怀疑投毒之事不止发生过一次,对外面的饮食不太信任,另一方面……她怀疑此人可能趁她不在就去贪食不该吃的。毕竟他是大病初愈第一日就要吃凉膳的那种人。
此人对自己的病毫不在意,反而让周围的人替他着急。同时,他又仗着自己的病,整日躲懒不问政事,逃避着储君的职责。种种行径,实在令人恼火。
姜葵没有让下人前去禀告,而是自己提了食篮进入府里。她轻轻推开印堂的偏门,抬足探身而入。若是谢无恙恰好在躲懒,她便可以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狠狠抓他一个正行。
她静悄悄踩过明晃晃的方砖,从谢无恙身后蓦然出现,却发现他居然很端正地坐在书案前,握了一支笔,低垂着头,正对着案上的卷宗。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真在批阅卷宗……紧接着她察觉他居然是睡着了。
他端坐着也能睡着,握在手中的笔落在纸上,已经晕开了一大团墨渍。
姜葵转到谢无恙的对面,托着腮坐下看他,他并没有醒。
他卸了沉重的冠,只留一根犀簪,束起乌黑的发。那件披在肩上的玄狐大氅不知何时滑落了,露出一身绯衣单薄,衬着他苍白沉静的睡颜。
这副样子不似矜贵的皇太子,倒似寻常百姓家未及冠的少年,懒洋洋地在黄昏的学堂里偷睡一觉,堂里的炭火毕剥作响,秋日的时光无穷无尽。
霞光漫卷到他的身上,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落到她的足边。
她长长叹了口气,把那个食篮放到他身侧,走过去替他披好了那件大氅。他在簌簌的衣袍声里察觉到动静,但是似乎并不想从梦中醒来,只低低咳嗽一声,支起一只手,掌根轻轻抵在额上,慢慢又睡熟了。
离开时,姜葵站在门口回身,望了他一眼。恰有微风自身后来,吹动她翩跹的发和他深绯的袍,两道影子似在霞光里无声地交织到一处,彼此缠绕,无法分开。
谢无恙睁开眼睛,蓦然看见她,一时怔住:“夫人?”
他满含着困意看她,思绪仍是一团朦胧。许是因为将将睡醒,心底有根绷紧的弦忽然一松,他茫然未经思考地说了句:“我倦了。”
他呆愣了一下,立时补充道:“雍州牧……真的很难当。”
“我知道。”她轻声说,“辛苦你了。”
他少见地抱怨了一句,她少见地安慰了他。
雍州牧是岐王谢玦觊觎多年的实权,却是谢无恙推脱不掉的责任。
长安有京兆万年两县,雍州牧之职又在两县县令之上,掌管京城内大小政务,关系到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
这实在是一个难做的官,稍不留神便会牵动世家大族的利益,其中要调停斟酌之事极多,犹如砌一堵墙,各方面都要抹匀。
雍州牧常由亲王或储君担任,因为他们的身份贵重,足以力压不少强势的世家。令储君担任此职,是一种对其治国能力的锻炼。能在这一官职上做好,便初步有了监国之能。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给皇太子日后为帝铺就的路。
然而,即便旁人并不知情,皇太子本人却知晓,他的父皇并没有日后让他继位的意思……这对父子心知肚明,皇太子寿不过二十,已是御医的定论。
如此,任命皇太子为雍州牧,其实只是把他推上权力的风口浪尖,替他的父皇为刃为盾罢了。这是最为切要的官职,也是最为危险的位置,受万人瞩目,亦受万人窥视。
但这也是储君的职责所在。
谢无恙逃避了很多年,终于有人执着他的手,拉着他一步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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