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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晨鼓自太极宫前悠悠响起, 唤醒了长安城一百零八坊。
从宫城、皇城、至外郭城,晨鼓渐次敲响,街鼓相继传递。鼓声隆隆, 穿越南北大街与东西角楼, 在天地之间回荡, 足足响了三千下。
直到群星沉落,东方渐白。
那座青幔白马的车内,姜葵听着鼓声,手足无措, 任祝子安靠在肩头。
三千声晨鼓里, 沉睡着她的少年。
“喂……”她小声在他耳边喊, “祝子安,你是睡着了吗?”
祝子安没有回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响在她的耳畔,轻轻地拂动她的发丝,有一点湿润, 一点温热。
她忧心忡忡:“你理理我……你不会睡不醒了吧?”
祝子安依然一动不动。姜葵犹豫了一下, 轻轻扶起他, 托着他的脑袋, 小心地将他的身体靠在车厢壁上,然后坐到他那一侧陪他。
马车一颠簸,他倾倒过来, 她就赶紧扶住他。
在这样大的动作里他也没醒, 垂着脑袋,半个身子倚在姜葵的身上。
朦胧的天光如绸缎般斜落,堆积在他清隽的脸上。他紧紧阖着眼睑, 唇线抿起来, 唇色很淡, 长而弯曲的睫羽轻颤着,似是在睡梦里仍旧很不好过。
姜葵又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以内力试探一下他体内的情况。
她俯身下去,双指并拢,运气在指尖,抬手要去摸一摸他的脉搏。
一低头,柔软的发丝扫过祝子安的鼻尖。他在昏昏沉沉的梦里嗅到少女的体香,忽地抬手攥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
“祝子安?”姜葵一怔。
他仍阖着眼,却低低地说:“……别碰我。”
这句话嗓音温沉,含着一丝沙哑,轻得像一阵晚间的凉风。
姜葵心里又疼了一下,这次像被小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没用力,她明明只要稍稍一动就能挣脱他的手,可是她没有动弹。
而他渐渐又昏睡过去了,攥住她的手松开,垂落下去,搭在她的身边。
微弱的晨光里,姜葵偏头望着他的脸。
于是,那种涌动的情绪,乍现了一瞬间,复又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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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坊在长安城东南,住着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一派烟火气息。
一声接一声的晨鼓里,坊市次第打开,人潮涌动,车马喧嚣。打铁铺子响起了咣咣铛铛的声音,胡饼铺前小贩吆喝叫卖早点,各式佳肴的香味飘在小巷里,赶早市的人络绎不绝。
一座青幔白马的车停在小巷尽头。微醺的晨风一过,吹起车前的玉饰叮咚作响。
赶车的人还在勒马,车里的少女已经扶着昏睡的少年匆匆下来。她半拖半拉地带着他穿过小巷,站定在一扇乌木小门前,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响,木门上开了一个小窗。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来,星目剑眉,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她望见站在面前的人,一愣:“江少侠?”
“阿蓉,沈药师在吗?”姜葵急切地问,“蒲柳先生一直昏睡不醒……”
小窗飞快地合上,紧接着木门打开。阿蓉望了门口的两人一眼,看见祝子安靠在姜葵的身上,垂着一张苍白的少年的脸,有些吃惊:“这位是蒲柳先生……?”
她的神情惊讶得过分,也许是因为没想到蒲柳先生竟然这么年轻。
“来不及解释了,沈药师呢?”姜葵打断她的话,“这家伙挨了很厉害的一掌,很可能伤及了肺腑,得赶紧看大夫。”
“沈药师出去问诊了,我这就去寻他回来。”阿蓉应了句,转头朝门后喊了一声,“小尘!出来搭把手!”
门后钻出来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一张清瘦的小脸,一身清爽的灰麻布衫。他的脸上透着点病相,神情却很有活力,动作麻利地帮着姜葵将昏睡的祝子安送入屋内。
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庭院中央种了一棵白梅树。
清晨,院子里散发着新鲜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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