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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脚步声远去后,屋内的武安长公主才拭去了面上的泪水。她正抱膝倚门而坐,哭的面颊发红。松雪在旁给她递手帕,不忍道:“您这是何苦呢?左不过是个女学士罢了。”
武安长公主歪歪地靠着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我不过是伤心皇兄看重她甚过我罢了。我为这大楚牺牲了如数多,松雪你都是看在眼底。可那样的苦难,都换不来皇兄与母后的怜悯。”
想到长公主坎坷的命途,松雪的眼睛也微微一红。她替长公主轻柔地擦着眼泪,道:“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公主少想些儿,省得烦心。”
“那般屈辱,又岂是能轻易忘掉的?”长公主的眼泪如断了线似的,落个不停,口中呢喃恍如梦呓,“那草原部族何等蛮荒,人人皆欺辱我、嘲笑我。我堂堂大楚公主,竟要做个婢女,端茶倒水、伺候旁人。后来大王被杀,他的兄弟竟个个都要娶兄嫂!若是在那时候,我便一条白绫吊死了,也省得后来受这些委屈!”
松雪闻言,回想起在草原上被人欺辱的日子,亦是无声地哭了起来。
长公主初嫁便是和亲,在草原上受尽凌辱。后来她被接回京中,又被先皇帝嫁给了彭大将军。那彭大将军嫌弃公主已嫁过人,并非是完璧之身,对公主百般羞辱。可先皇帝碍于彭将军军功,对此视若无睹,任凭公主受尽苦楚。
如此不幸,又岂是常人可以理解?
“长公主,如今您是苦尽甘来,享受荣威。可皇上到底是天子,您万万不可和他为难。”松雪劝道,“待日后,皇上仔细替您挑一个真心夫婿……”
“我不要什么真心夫婿!”长公主忽然尖叫起来,面色涌起一分倔强。她恨恨地盯着窗外,道,“我这一辈子,只有均哥这么一个执念。便是靠着对他的念想,我才在草原上和彭家忍辱偷生,在那般生不如死中苟活了下来。若是他要另娶旁人……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松雪听到一个“死”字,吓得心惊肉跳,立刻道:“长公主,您别慌!宰辅大人左不过是对那秦女佐仁慈了些,也并未有什么出格之举,更何谈娶妻!”
“不,本公主总觉得,她与均哥,并非是那么简单。”武安长公主却恍若未闻,而是恨恨道:“这秦檀勾引均哥,她就必须死。她和她的娘一样,都该早早地消失掉!”
松雪微微吸一口冷气,道:“公主,您万万冷静呀!”
“皇兄不是要举办宫宴,请恪妃和那秦氏贱人一道来赏乐吗?”长公主冷笑一声,道,“这正是个机会!这一次,这秦檀非死不可!”
***
李源宏处理完前朝的事务后,便回了景泰宫。
他的殿宇中一贯焚着轻淡的香气,闻之便沁人心脾。可今日他踏入殿中,闻道这千金一缕的沉海南香,却觉得心烦意乱。
他烦躁地朝殿内走去,随手胡乱抓起真珠帘子,轻斥道:“宫里的熏香是不是偷偷换过了?这味道,真是腻人。”
负责添加香丸的宫女急急跪了下来,扣头道:“回皇上的话,这香料是从未变过的,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看这宫女冷汗涔涔的胆怯模样,李源宏愈发烦怒。他踢了踢鸡翅木的脚踏,冷冷呵斥道:“滚出去,自己领罚。”
待宫女都退出去后,他才重重倚在了炕上。小紫檀木制的窗棂里,楼过被筛做裂冰纹路的光影,外头的雨似乎已渐停了,可他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落之声。
“刘春!朕总觉得心底不大安。”他烦闷地推开了炕桌上一溜的纸砚,揉着眉心,道,“武安那样闹性子,恐怕是不会让秦檀得了好处。”
刘春擅体察圣意,连忙道:“是呀,秦女佐约莫是要过的为难了。”
“又岂止是这样。”李源宏道,“武安从来不允许旁人违逆她,这一回,朕这般逆了她的意,她恐怕会要了秦檀的命。便如……便如,那个时候似的。”
想到九年前那场大火,李源宏的面色便微微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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