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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绝地向外涌泄着多年积攒的怨恨。

“就因为这个,你便如此恨我?”徐京墨深吸了一口气,眉心显出几道褶皱,“我从不知道舅舅在外还有妾室,你真就认定,他是真心对待你们母子的?”

“胡说!那都是有原因的,你明明就什么都不知道!”

沈霜沐站了起来,脸上笑意尽失,阴沉地盯着徐京墨道:“我的父母原本是恩爱有加,即便在青楼相遇,也是相逢恨晚,两情相悦……我母亲离开青楼前,父亲就曾许诺过她,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她迎娶进门。

“贺文程的母亲死得早,我父亲本想尽快续弦,可碰巧那时发现了母亲怀上了我,怕母亲被说闲话影响养胎,便打算等母亲生下孩子再一起过门。可母亲遇上难产,九死一生,我出生后更是孱弱至极,几近夭折。

“父亲请了道士,说我天生便有童子煞,易夭折,八字极弱,须得悄悄在外养大,不然会被天神收走性命,是以才没有带我认祖归宗!母亲更是担忧我的身体,执意不肯与父亲成婚。”

徐京墨沉吟片刻,问道:“所以是因为你幼时身体不佳,为了保命才学了蛊术?”

“母亲怕我夭折,便一直探听保全之法,直到派出的手下查到了西域的蛊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母亲才误打误撞寻到了亲生母亲,她原本就是被偷走后拐到中原来的,她本名玛合尔,原是赫斯教的圣女,也本该是赫斯教下一任的教主!”

沈霜沐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几分轻蔑,“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我的蛊术乃是外婆亲授,是教中至高之秘,这世上的活人里,恐怕你再找不出第二个知晓制蛊之法的人了。”

徐京墨听到此处,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额上青筋直跳,眼底流露出几丝阴狠,厉声呵斥道:“你有什么恨尽管冲我而来,想要我的命,凭本事来取就是了,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沈霜沐站在阴影中,居高临下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徐京墨怒态,心中诡异地浮现起一丝快感。

他瞧着徐京墨那形似父亲的眉眼,不由得回想起了一些旧事。

在他幼时,一直是个病恹恹的药罐子,长得矮就不说了,还不能跑不能跳,连走路快了都要喘上一喘,因此特别招小孩嫌,从来没什么朋友。

然而,他幼时的记忆却并不是灰暗的,他的父母极其恩爱,待他极好……可以说一切有关家的记忆都明亮而温暖,好似是一簇不会燃尽的火,为沈霜沐照亮了暗无天日的后半生。

但在某一天,一切都覆灭了。

贺公鬻官卖爵之事被告到了御前,贺公当夜就被人带走下了狱,从此沈霜沐平静的生活便被彻底打碎了。

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他第一次知道了总是会带新鲜小玩意回家的父亲,就是人们口中的贺公,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在父亲入狱后,他的母亲原来连个探望的名分都没有。

在他人口中,她不过是一个舞姬,下贱腌臜到了极点,隐忍多年,却连一个妾室的名分都没得到,实在是个笑柄。

母亲将他护得极好,在一切发生以前,就让沈叔将他带走了,一直在城郊躲避,因此他并未受到太多这场风波的影响,只是觉得郁郁寡欢。

直到有一日,母亲亲自将他带回了京中,带他去了刑场。

沈霜沐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个燥热到了极致的夏日,只要在外头走上两步,身上的衣衫就会被汗打透。

刑场临近一条市集,但那日很多摊贩都不再摆摊,而是凑在附近看热闹。来观刑的人实在太多,拥挤在刑场周围,现场一片吵嚷,使得周遭更加焦热。

树上的蝉吵得惊人,连沸腾的人声都未能完全盖过蝉鸣,嘶哑着仿佛要叫走这个难耐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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