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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压得更低了:“这般毫无顾忌,你连颜面都不要了吗!还是想用这种办法羞辱我?”
萧谙咽下喉间的血沫,低低笑了两声,将徐京墨耳边一缕长发掖至耳后,“唉,怎么到了雨露期,还是这样冷冰冰的……你当真看不出我是在救你?”
“用得着劳动陛下吗?”徐京墨不屑地嗤笑一声,冷淡地扭过头去,“陛下恨我至此,随便找个乾元来羞辱我不是岂不是更好?反正……今日之后,天下人都会知道我是个坤泽了。”
“你还想要找谁?告诉你,别妄想了!朕还放不下你这身子……雨露之恩,在朕玩腻了之前,你且受着吧!”萧谙也冷了脸,咬着牙恨恨加重了力道,折腾里多少带了些故意。
后来徐京墨实在是累得不行,便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毯子上又睡了过去,白色的狐毛被打湿成一绺一绺,实在是不堪入目。
云雨初歇,萧谙敛目,手掌按在抽痛的胸口,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次是他赌赢了。
蛊王的传说,不是假的。
隔日夜里,萧谙拎着一壶竹叶青和一幅画,悄悄一人去了将军府。
季珩被封在冰棺之中,他的脸上盖着一块绢布,绢布上写满了经文,那是专门请了得道高僧抄写的安魂经文,他的身上也裹着同样的绢布,掩住了残损的躯干。
萧谙遣散了灵堂中的其他人,盯着那已不会再跳起来喊他“谙哥”的人,捂着眼睛缓缓靠坐了冰棺旁边,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说道:“阿珩,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酒。”
灵堂外风声呼啸,这里却只剩一个不会再有回应的人。
“这里真的好冷。”萧谙打开封口,将半壶竹叶青倒在棺前,酒液沾湿了他的下摆,他并不在意,“喝点酒暖暖身子吧,我知道你怕冷。”
他抬手一口饮了些余下的酒液,竹香入喉,酒意随后腾腾而至,烧得萧谙全身都热了起来。萧谙伸手碰了碰冰棺,却不敢停留在上面太久,生怕体温会将冰棺融化。
“阿珩……记忆里,你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一身红装的少年迎着烈日向他跑来,宛如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那人对他许诺:“谙哥,等你将来做了皇帝,我要做你的大将军,为你开疆拓土,为你戍守边境,为你守大衍百年安宁!”
音容犹在,斯人已逝。
“你一定很恨他吧。”萧谙用袖子擦了擦唇角,随着酒液一同沾湿那处的,还有一缕淡淡的红,“或许,你也一样恨我。如今你已是天上人,定然已将我心里的龌龊心思看得分明,也应该已知晓我心中已打了退堂鼓。”
萧谙闭上了眼,他抚上胸口,感受着那里随着跳动而来的痛楚,低声道:“你那时说得对,我确实是反悔了,对不住,是我不敢承认。这些年来在徐京墨身边,有太多的事情不受我控制,我的心亦然。
“我想要蛰伏在他身边,寻找机会向他重重反击,夺回皇权与尊严是真,可多年相处之下,他三番两次救我、护我,叫我渐渐生出了其他心思也是真。
“纵使我一开始对他好是在演戏,但经年累月都演这一场戏,身为戏中人,真真假假,我又如何能完全不入戏,将是非恩怨都分得清清楚楚?”
萧谙仰头,将酒坛中最后一口酒喝尽,自嘲道:“但凡是人,就会以贪心生出妄念,天子又如何?不过也凡体肉胎一具。徐京墨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我该杀了他偿还命债,可我……舍不得他死。阿珩,我知道你会怨怪我,可我实在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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