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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的人吩咐了一句“不要乱看”,便再无他言。凤九娘跟着灰袍奴仆,一路穿过几个秀美别致的园林,其中有无数的假山湖石,溪流湖景,潺潺的水声不绝于耳。他们这一路走来几乎都是在长廊里,偶尔走在小径上,也都有树荫可以遮阳,徐府里倒真是一点儿都不热。

走到一扇厚重高大的雕花木门前,奴仆停下了,微微弯着腰在门上叩了两下,有个穿着水红纱裙的姑娘从内走了出来,她个头不高,年纪也很轻,扫了一眼凤九娘,说道:“跟我来。”

进了这扇门,凤九娘就觉得身边的温度瞬间又降了许多,她侧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放在两侧的冰块。

“姑娘是……”

“我是徐相身边的侍女。”容音顿了一下,声音沉了些许,“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在出去之后都要忘干净了,这才能保你无虞,明白了吗?”

凤九娘默了一默,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位侍女到底身居何职,但看得出此人备受丞相的宠信。她察觉出这番话实则是善意的提点,便福一福身道:“谢谢姑娘,奴明白了。”

经此一遭,她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心中愈发忐忑,却只能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琵琶,仿佛是抱紧了一根河中的浮木。

穿过一小片竹林,凤九娘终于走到了这座府邸的最中心处,也就是徐府的主人,大衍的丞相,徐京墨的住所。

门扉半掩着,正候佳人。

“有劳你特地走这一趟。”只听那人懒洋洋地哼笑一声,在这三伏天里,他的声音宛如清泉一般沁人心脾,“素闻风雨楼有花魁凤九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有‘小昭君’之称,今日我倒是想瞧瞧,是何等的美色,才配得上这样的名号?”

凤九娘连忙抱着琵琶跪了下来,步摇撞在一起发出脆响来,还未等她说些什么,那人就先一步说道:“起来吧。我问你,《秦淮夜歌》会弹吗?”

闻声抬头,眼前的光景就倏忽明朗了起来——只见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闭着眼斜倚在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在支起的右腿膝盖上轻轻点着。他并未束发,而是在两鬓各取一绺乌发以玉簪挽在脑后,余下的长发就随意披在肩上,颊边散下几缕碎发,隐隐可见其中那张玉白的脸。

“奴,奴会的。”

徐京墨来了兴致,坐直身子望了过来,一双上挑的凤目眯起来,长睫半垂着,掩住里面清波荡漾的光景:“弹来听听。”

凤九娘手心汗湿一片,头次在恩客面前紧张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的徐相,他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凶神恶煞,也不似她想象中的威严肃穆,反而艳色逼人,赛过盛放牡丹——虽然听闻这位大人是中庸,但却比许多坤泽都要生得好呢。

这般的姿容,当真是世间再难觅得第二人。

他身后立着一架十二扇的围屏,上面绘着一幅巨大的寒梅傲立图,落笔疏狂潇洒,极具意境,看上去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过她精通音律,书画却是不曾下过功夫,只草草扫了眼,便低下头去调整琴弦。

徐京墨微微侧头吩咐道:“寒之,给我拿壶秋露白。”

“主子,寒侍卫还没回呢。”容音欲言又止地看了徐京墨一眼,几步走到贵妃榻边,俯下身小声说道,“还有,府里头已经没有秋露白了,陛下吩咐了,不许你再喝酒,所以只剩些果酒了……”

徐京墨挑了挑眉,面上的神情淡淡,“什么时候的事情?竟不知会我一声?”

“就是前些日子,梁御医来请脉之后,陛下就叫人把酒都换了。”容音耸了耸肩,将锅推得一干二净,“是陛下不准我们讲的呀。”

“他倒是主意大。”徐京墨冷冷哼笑一声,嗓音沉了几分,“我看改明儿徐府改姓萧算了。”

凤九娘不敢多言,手中继续拨着琵琶,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坐成一根沉默的木头桩子。

萧,是皇姓。

大衍中,只剩一个人姓萧了。

凤九娘一曲弹罢,下意识抬头去找寻容音,发现容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这位年轻的徐相。她胸口冰凉一片,连手脚该怎么摆都不知道了,头脑空白着,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弹得不错。”徐京墨笑了一声,“这曲的谱还是我重新编的……不过你似乎弹错了一个音,在想什么?”

凤九娘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她抱着琵琶起身,刚要跪下去,就听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门被人大力推开,拉出长长的一声“吱呀——”

“主子,那位爷来了。”容音将果酒往徐京墨面前的案几上重重一放,说话跟倒豆子一样快,“我刚取完酒便见着了,连忙绕旁路赶了回来。”

徐京墨这回脸色也变了,他眉头微蹙,伸手指了指凤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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