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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拿他们当回事,简直给了他们一种“咱哥几个真混发达了”的错觉。
而周檐就站在不远处,用看不出心情的淡漠眼神,注视着这个没用上几分钟就和刚才欺辱自己的人握手言欢称兄道弟的古怪表哥。
赵白河一路狂吹,讲他在省城里也是道上混的,老大就是肚子上纹了一尊如来佛祖的那个,名声在外人称彪哥,打起群架来震天撼地未尝一败。还让这群人去省城的时候就找自己,由他招待兄弟们去彪哥新开的游戏厅玩。
乡下混混听着城里混混的光辉事迹连连点头,又把嘴里还没点燃的香烟珍惜地别到耳朵上。
赵白河见状“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歉意:“啊呀,我这考虑不周,忘带打火机了,都等着,我这就去买。”
说着,便扯着周檐往大路上的杂货店走。
赵白河要了个一块钱的绿色透明塑料打火机,等着老板给他找零。他嘴里还叼着烟,含混不清地对周檐说:“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和人打什么架。”
周檐紧盯着赵白河咬着的香烟,隔了半晌,问出一句:“你成年了吗。”
天上的小雨还在飘落,周檐脸上细小伤口渗出的血迹被濡湿冲淡,他睫毛上沾着微末的水珠,眼神却犟得像头驴。才被人揍了一顿,满身污泥水浆,还依旧是那副正派的纪律委员作风。
“这不就剩两个月嘛。”赵白河满不在乎,却在周檐紧逼的眼神底下终是摘下了嘴里的烟,重新塞回了烟盒里头。
拿着打火机拍了拍周檐的脑袋,赵白河又说:“我等下和那哥几个再去玩玩,你先回去吧,家里有红薯丸子吃。”
周檐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但赵白河转身就走了。
赵白河那天和新结交的哥们在网吧玩到天黑才出来,他请客付了钱,把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混子感动得涕泗横流,惭愧地反省今天真是混蛋了走眼了,居然会和好兄弟的表弟过不去,还保证说兄弟的表弟就是自己的表弟,这一片有他们罩着,从今往后绝对没人再敢欺负周檐。
这话里吹牛皮的成分很大,但赵白河还是笑吟吟道着“那就麻烦了”,与几人做了别。
他说帮周檐摆平了八个小混混,又没说怎么摆平的。小年轻之间的口舌摩擦在他看来又不是什么大事,能用嘴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动手。
若对面只是三个四个,打起架来还能有点胜算,但要一个对八个,这样的亏本买卖他可绝对不做。况且就算这次不顾死活和对面同归于尽,过几天他一个人回省城了,周檐那个番薯脑子又该怎么办。
下了好久的雨终于停了,八九点的冬季夜空澄清透亮,一丝云也没有。正南方的天穹上三颗显眼的亮星连成一线,鲜明又神秘,是光污染严重的城市里难以见到的好景。赵白河盯着锦簇盛放的星斗往老屋的方向走,他和星星之间互相不认识,只是远远地觉得美丽。
赵白河刚刚扯的那些话之所以能唬住人,这几个好兄弟堪忧的智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这里头真不全是捏词,他确确实实当过那个纹身彪哥的手下。
不过,别的不良少年去道上,是为了当混混,而他纯粹是为了混,混日子的混。
彪哥带着他质量参差不齐的麾下在校门口和人约架,赵白河就饿虎扑食一样第一个冲上去,他随便逮着个人梆梆揍上两拳,又被别人逮住,梆梆被揍上两拳,随后便装模作样地痛苦嚎叫两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剩下的人手忙脚乱嘎七马八还在对殴,赵白河已经先行躺下休息,他仰面朝天,从别人四处乱蹬的腿根子里望着狭窄的蓝天,觉得有趣、好玩。
就如同仓鼠莫名其妙地在轮子上狂跑,周檐莫名其妙地抱着题库狂刷,他也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荒诞斗殴,发泄掉自己少年时期过剩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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