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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没有说话儿,只静静地看着她,他脸上的灰败和死寂,让齐东珠的血液骤然冷了下来。齐东珠不是傻子,她也在佟佳皇后死亡的时候,亲眼见过生命的流逝——她知道眼前的情形早已无力回天了。

可不应该啊,康熙本该是个长寿的皇帝,并不该这时候消亡!

齐东珠颤抖不止,一时间脑海里思绪翻涌,而康熙再度勉力开口,打断了她的惊惶和过度呼吸:“自胤礽…后,朕便身子不好了,如今,也是天命之时。”

齐东珠知道他所言是真,可她医者的本能和善良之心仍然让她疲于奔命,不愿放弃,可她的手却被康熙握住,不肯松开:“东珠,你陪…朕最后一程吧。”

齐东珠颓然坐在榻边儿,泪如雨下。她几次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直到康熙费力抬起手指,指了指帐顶:“朕…留了两道诏书,一道是册你为后,朕故去之时,即为太后。另一道…事关储君。”

一言废立,定国安邦的诏书就在头顶,齐东珠连望一眼都不曾。她还是不明白一切为何如此迅速,明明半月之前,康熙仍能骑马,与寻常上了年纪的人无异。康熙见她钻了牛角尖儿,也无力劝慰,苍白的唇角漾出一点儿笑意,轻声说:

“东珠,你一点儿都没变…朕将你困于身边十余年…你可还怪朕?”

齐东珠摇了摇头,又怕康熙看不见,闷声说道:“我不怪你。”她是不怪康熙的,即便入宫让她失去了自由,但是她让大清开满了厂子,让绝大多数女子逃离了缠足的厄运,让成千上万的女子识文断字,将新时代的萌芽播种在了这片被笼罩的封建国土之上。

如果没有康熙对她的好,她穷极一生也做不到这些。即便她和康熙之间因为阶级和信念产生的芥蒂和隔阂从来不曾消弭,过往一些暗藏在阴影中的血腥和欺骗也如影随形,但她没有立场责怪康熙。

她习惯了康熙身上的龙涎香,习惯了他手臂的包围,习惯了冬夜里他大氅裹挟上来的暖意。齐东珠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温情,但她知道此刻她的心脏因为失去在无限制地撕扯。

他不是完美的,他的痴迷和爱意不是她所想所求,但却是她穷极两生也少见的安稳和踏实。

这份不干净不完美的爱将她拖举起来,至死不曾将她放下。

“那就好…”康熙闭了闭眼,干燥的手指蹭过齐东珠的掌心:“你手中的虎符…是城外绿营兵权,隆科多心生不轨,九门之兵…不可再信,可朕其他心腹和侍卫…以你为尊。传位诏书上不曾写下皇子名讳,一切按照你的意思…东珠,朕只能护你到这儿了。”

齐东珠终于哭出声来。她不顾康熙唇角的血污,扑到了他的身边,将他逐渐开始发凉的手指攥紧了怀里,呜咽着叫他的名讳。悲伤之中,她急促地说了许多话儿,却词不达意,语序混乱,可康熙只是用他慢慢涣散的凤目看着他,满目都是纵容。

直到康熙的胸口再也淌不出一丝温度,齐东珠方才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她的头发在跑马和方才的痛哭中全乱了,前襟上沾着血和泪渍。窗外逐渐传来了奴才的悲乎声,在风雪之中传出很远。

齐东珠踩着康熙的榻,帐顶取下两份被明黄色绸缎包裹的诏书。她抱着这两份诏书,捏着手中的虎符,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

畅春园的一座偏殿里,齐东珠静静地坐在榻上,小桌上的茶水过了两遍,墙壁上烛火频闪,终于浇熄了齐东珠眼底的泪意。

殿内安静极了,殿外也并没有报丧之声。齐东珠握着手中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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